顾承宇站在“星核科技”23楼的落地窗前，指尖的烟燃到了滤嘴，烫得他猛地回神。
玻璃外是海市CBD的璀璨霓虹，曾几何时，他以为这片流光会永远为自己亮着——毕竟三天前，券商还在会议室里拍着桌子说，星核的上市敲钟仪式，最快下个月就能定档。
可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散落的文件和积灰的奖杯。
“顾总，财务那边最后对账，账上……就剩八千七百二十三块了。”
助理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递过来的报表上，红色的亏损数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顾承宇没接，目光落在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上。
那里锁着他准备求婚的戒指，钻石不大，却是他跑了三趟珠宝店挑的，戒托内侧刻着“予晴”——他未婚妻苏予晴的名字。
就在昨天，他还幻想着等上市成功，就用第一笔股权分红给苏予晴买套可以看见江景的房子。
可现实给了他一记耳光：卷走星核全部流动资金的，除了他最信任的合伙人林世成，还有他爱了三年的苏予晴。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催债的短信，一条接一条，像催命符。
他划开屏幕，置顶的聊天框还停留在苏予晴昨天发的消息：“承宇，等你好消息。”
多讽刺。
他想起林世成临走前说的话：“顾承宇，你太天真了，做生意哪有不玩手段的？
予晴跟着你，永远只能是个‘创业者的女朋友’，但跟着我，她能当老板娘。”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顾承宇踉跄着扶住办公桌，撞倒了桌上的相框。
玻璃碎裂开，里面是去年星核融资成功时的合照，他站在中间，左边是林世成，右边是苏予晴，三个人笑得灿烂。
“顾总，楼下还有几家供应商在等，说再不给钱就报警……”小陈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女人，穿着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挽成利落的发髻，手里拎着鳄鱼皮手包，一看就出身不凡。
顾承宇认得她——林知夏，林氏集团的二小姐，也是林世成的堂妹。
“顾总，好久不见。”
林知夏的声音很淡，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我哥卷走你的钱，我很抱歉，但林家不做赖账的事。”
顾承宇掐灭烟，冷笑一声：“林小姐是来替他还钱的？
还是来落井下石的？”
“都不是。”
林知夏走到他对面坐下，从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过来，“我是来给你一个机会的——结婚。”
“什么？”
顾承宇以为自己听错了。
“跟我结婚，一年。”
林知夏的眼神很平静，像在谈一笔普通的生意，“林家最近在做资产重组，需要我己婚的身份避税，顺便应付媒体对我‘大龄未婚’的炒作。
而你，需要钱还债务，需要资源重启事业。”
她顿了顿，补充道：“婚后，我给你年薪一百万，另外，林氏旗下的创投板块，可以给你优先注资的机会。
一年后，我们和平离婚，互不相干。”
顾承宇拿起文件，指尖划过“婚前协议”几个字，只觉得荒唐。
他曾是海市创投圈的新星，不到25岁就做出估值十亿的公司，如今却要靠一场“契约婚姻”来苟活。
可他没有选择。
供应商的催债电话、父母生病需要的医药费、还有那份被践踏的自尊心，都在逼着他低头。
“为什么选我？”
他抬头，盯着林知夏的眼睛，“林氏要找个‘结婚工具人’，有的是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因为你够聪明，也够狠。”
林知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哥能背叛你，你却没立刻崩溃，反而在查资金流向——这种韧性，比那些只会靠家世的草包强。
而且，”她顿了顿，“你恨林世成，我也需要有人帮我盯着他。
我们是互利共赢。”
顾承宇沉默了很久，窗外的霓虹映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
他想起苏予晴决绝的背影，想起林世成得意的嘴脸，想起那些跟着他熬夜加班却拿不到工资的员工。
“好。”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我签。”
林知夏似乎早有预料，从包里拿出钢笔递给他。
顾承宇接过，笔尖落在纸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碎了——或许是对爱情的憧憬，或许是曾经的骄傲。
但他别无选择。
签完字，林知夏收起协议，起身道：“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门口见。
记得带身份证和户口本，别迟到。”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顾承宇，记住，这只是一场交易。
别妄想动真感情，我们都输不起。”
门关上的瞬间，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
顾承宇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个陌生号码。
他划开，里面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是苏晚——他的大学学姐，现在是个自由摄影师。
“承宇，我听小陈说你那边出事了？”
苏晚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担忧，“你要是没地方去，我这边有个空房间，你先过来住几天？”
顾承宇捏着手机，眼眶突然有点红。
在他跌落谷底的时候，最先伸出手的，竟然是那个只在大学时偶尔联系的学姐。
他吸了吸鼻子，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学姐，不用了，我……别跟我客气。”
苏晚打断他，“地址我发你了，你想来就来，不想来也没关系。
总之，别一个人扛着。”
电话挂断，顾承宇看着屏幕上苏晚发来的地址，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或许，这场名为“婚姻”的交易，只是他人生低谷的开始。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要还债，要复仇，要把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
至于感情？
顾承宇自嘲地笑了笑，现在的他，不配谈感情。
第二天上午十点，海市民政局门口。
顾承宇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衬衫，站在台阶下。
林知夏准时出现，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西装套裙，手里拿着两个红色的户口本。
“走吧。”
她语气平淡，像去便利店买瓶水一样随意。
顾承宇跟着她走进民政局，拍照，填表，签字，盖章。
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他手里就多了一个红色的结婚证。
封面的“结婚证”三个字，烫金的，却烫得他手心发疼。
走出民政局，林知夏把其中一个结婚证递给她：“我己经让人给你转了五十万，先还一部分债务。
下周一开始，你可以去林氏创投报到，具体职位会有人跟你对接。”
“好。”
顾承宇接过结婚证，放进兜里。
“还有，”林知夏看着他，“我们需要偶尔一起出席公开场合，扮演恩爱夫妻。
我会让助理把行程发给你，你配合就行。”
“知道了。”
林知夏点点头，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豪车：“我还有事，先走了。
有事电话联系。”
车子驶离，留下顾承宇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掏出结婚证，翻开，里面是他和林知夏的合照。
照片上，两人都没笑，表情僵硬得像陌生人。
顾承宇收起结婚证，抬头望向天空。
海市的天空很蓝，可他的世界，却一片灰暗。
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要重新开始了——哪怕是以这样一种荒唐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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