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出租屋像一个闷罐子，昏黄的灯泡在天花板上“嗡嗡”作响，散发着焦灼的热气。
李昂躺在床上，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短信和推送不断涌进来，他的手指划过那些陌生号码，心口像被千斤巨石压着。
“李先生，您的账单己逾期，请尽快还款。”
“如不及时处理，我们将联系您的紧急联系人。”
这些冷冰冰的字眼，像是一次次扇在他脸上的巴掌。
李昂紧闭双眼，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己经无路可退了。
25岁，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朋友们在朋友圈晒着旅游、升职、恋爱、买车的喜讯，而他却深陷债务的泥潭。
银行卡里只有两百多块钱，还要撑过一个星期的生活。
桌子上的外卖盒子堆成一小座山，廉价的泡面味道弥漫在房间里，刺得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并非一开始就如此。
大学毕业那年，他带着理想和行李箱，从南方的小城来到北京。
父母种了一辈子地，东拼西凑才给他凑够了第一年的房租和生活费。
他站在高楼林立的都市里，曾经无比自信地对自己说过：“我一定会闯出一片天地，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刚入职场时，他努力加班，接下最苦最累的活，希望能尽快升职加薪。
可现实远比想象残酷。
基层岗位的工资根本不够覆盖开销，房租、电费、水费、通勤费一笔笔压上来，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第一次透支信用卡，是为了买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安慰自己：“这是投资，是为了提升工作效率。”
后来，同事们纷纷换上了新款手机，李昂看着手里旧得卡顿的二手机，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羞耻感。
为了不落于人后，他咬咬牙分期买下了最新款。
起初，那种“提前拥有”的快感让他觉得自己和别人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可随着一次次透支，他逐渐麻木，开始习惯借未来的钱来满足当下的虚荣。
衣服、鞋子、名牌耳机……每一样都让他觉得自己在跟上这个城市的节奏。
最致命的一次，是朋友怂恿他投资虚拟币。
那时候，市场被炒得火热，朋友圈里到处都是“十倍回报”的截图。
李昂心动了，把信用卡额度套了出来，还办了几张小贷平台的贷款，想着搏一搏，或许能一夜翻身。
然而，市场暴跌来得猝不及防。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投入的十几万瞬间蒸发，账户里只剩下一串冰冷的数字。
更可怕的是，那些贷款并不会因为他的亏损而消失，反而在利息和逾期费的裹挟下，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三十万，这个数字在李昂脑子里反复回荡。
对很多人来说，可能不过是一辆车的价格，可对他而言，却像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也许，我本来就没资格做梦。”
他苦笑着，眼眶泛酸。
他拉开抽屉，里面有一本笔记本，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还款计划”。
那是他无数个失眠夜里逼自己列下的方案。
纸上写满了数字和日期，每一页都被他翻得卷了角。
可现实是，每个月的工资扣掉房租、水电和伙食费，连最低还款额都无法覆盖。
笔记本成了讽刺，他每次翻开，心里就更沉重一分。
“叮——”微信提示音响起，屏幕上跳出母亲的头像。
“昂啊，最近还好吗？
别太辛苦，记得吃饭。”
仅仅一句话，却像一把尖刀狠狠捅进心口。
李昂手指在屏幕上颤抖，想回一句“我很好”，可终究没能敲下去。
他怕一旦打出这些字，眼泪会夺眶而出。
他不敢告诉父母，自己己经欠下三十万的网贷。
老家那间老屋年年漏雨，父亲腰椎不好，干活总是首不起身，母亲常年吃药，身体一遇上天凉就会咳嗽。
怎么能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外面过得这样狼狈？
夜渐渐深了，窗外偶尔传来汽车鸣笛。
李昂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呼吸急促。
他感觉自己就像溺水的人，越挣扎越往下沉。
“到底要怎么才能熬过去？”
他喃喃自语。
声音低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可黑夜没有回应。
只有房间里那盏昏黄的灯，继续“嗡嗡”作响，像在嘲笑他的无力。
这一刻，李昂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己经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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