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学渣

但不小心用力过猛，人设凹得深入人心。

又一次拿题去问他，学霸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以后咱俩孩子要是智商像你我还活不活了

1

啊?陆铮说出那句话时，我人也跟着愣住。

但下一秒就扬起了笑脸: 陆铮，你刚刚说咱俩孩子……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孩子。陆铮面无表情地否认，他幽幽盯着我。

我其实确认自己没听错，因为陆铮的耳根红了。

不知他自己有没有感觉到热意。

陆铮，你才多大啊，就想到生孩子的事了，我眯着眼，撑着脸看他，那孩子妈妈也想好是谁了吗?

于是这位学霸的脸也跟着慢慢变粉了。

陆铮将期末考的卷子拍我跟前，面无表情道:

不是问问题吗?开学就高三了，我看你到时候能考什么学校。

我看着月考卷子上的错题，耳边响起陆铮恨铁不成钢的讲解声，我依旧笑眯眯看着他，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现在是高二的暑假。

我是高二下学期转来华城一中的，开学第一天，领导对上学期期末考名列前茅的学生进行颁奖。

陆铮作为第一名，有发表讲话的环节。

我在下面，通过话筒听见少年清冽且平稳的嗓音。

太阳底下，台上的身影看不真切，只觉得有些清瘦。

好听。

我被安排坐在陆铮前桌。

同桌林靖月是个斯文的小姑娘，戴着黑框眼镜，书本上密密麻麻都是笔记，一看就勤奋好学。

身后传来陆铮同桌的声音:

陆哥，你也太牛了，数学 150 的卷子你考 148，要不是疏忽那点步骤，不直接满分了吗?

把你卷子给我看一眼呗，我瞅瞅将近满分的卷子长什么样

我的同桌闻言露出艳羡的神色。

等到第一节课，班主任正好是数学老师，他自然关注我这个转校生。

林靖月，你和新同学分享一下卷子。

于是我也看到了林靖月的试卷和答题卷，她得分 108。

这个分数在班上算是中等。

基础没问题，但一到稍微上难度的题目，她的思维可能就绕弯了。

卷子的难度中等偏上，偏上主要是因为压轴的大题。

一节课讲不完一张卷子，班主任在上面道:

最后一道大题，能做出前面两小问已经很不错了，最后一小问对于你们来说算超纲，高考大概率不会考，全班也只有陆铮一个人做出来了。

我盯着题目看半晌，笔尖在草稿纸上鬼画符般写写画画，最后得出了一个答案，再对比参考答案，爽了。

岚姝，你在写什么?林靖月的声音传来，目光落在我草稿纸上。

我将答案涂画掉，冲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没什么，我上课容易走神。

下课后，一群男生一窝蜂围住了陆铮的座位:

陆哥，最后一道题怎么解啊?你给我看看你解题过程呗。

林靖月和周围其他同学一样也往陆铮的座位看了眼，不同的是，她眼底有难过。

刚才她就一直在试图解题。

但围在陆铮身边这一圈男生，明显都是班上数学好还跟他关系好的。

少年人，到底都是慕强。

这一声陆哥跟年纪没关系，只是一种对实力的认可。

2

偏偏在这个年纪，敢开口向同学请教，有时候都需要勇气。

课间很快结束。

下一节课，我继续和新同桌共享她的卷子。

林靖月的语文和英语在班上是名列前茅的，她的字也很漂亮，尤其英文，圆润得可爱。

只是那天傍晚放学时，我见她还在纠结那道数学压轴题。

我好几次想开口，最后余光瞥见刚收拾东西想走的后桌，就他了。

陆同学，我有道题想请教你，可以吗?我顺便向他做了自我介绍，我叫谢岚姝。

于是陆铮的目光第一次落在我脸上，我冲他弯眼笑笑。

我的亲和力还是不错的，刚开学就和前后左右，除了他以外的人都认识了。

主要是陆铮太忙了，一到课间不是被包围就是被老师喊去办公室。

陆铮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下，冲我点了点头: 可以。

靖月，借你的卷子给我用一下，我回头问同桌要卷子，随后直接伸手指向最后一道大题，就这道。

林靖月愣住，陆铮也停顿了一下。

但他没说什么，开始拿起自己的笔和草稿纸，温声讲解起来。

林靖月也看过来。

陆铮的解题思路清晰，甚至讲解也从学生思维出发，每讲一个步骤就会停下来看我: 这一步能理解吗?

旁边的林靖月下意识点了头。

我问: 然后呢?

他便当我会了，于是继续往下说。

陆铮的声音带着清冽，温和，性格看起来也很好，重点是，这样近距离看，好帅。

我撑着下巴笑眯眯看着他。

直到最后，陆铮抬头看我: 听懂了吗?

我在他的目光中缓缓摇头，真诚道:

对不起陆同学，我比较笨，没有听懂，但是我同桌好像懂了，我可以问她。

对了，你的草稿纸可以给我吗?

陆铮: ……

于是转身回来后，我拿着陆铮的草稿纸递给林靖月，冲她做了个拜托拜托的手势:

同桌，麻烦你弄懂后再给我讲一遍啦。

然后林靖月看着我，很有使命感地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的晚自习课间，就逮着我来讲题了。

……

这孩子怎么那么实诚呢。

身后的陆铮是不少女生心里的男神，成绩好，整体看着干净整洁，五官端正，甚至称得上很好看。

像极了校园文里的男主。

周围爱好卦的同学说某某班的女生追求他被拒绝了，又说艺术班的谁路上堵过他。

送到他抽屉的情书，有落款的，都会被送回去。

看起来确实油盐不进。

我这人吧，就爱交朋友。

开学两周，我几乎天天转过身跟陆铮请教问题，一开始他还耐心讲解，后面大概发现我每次听完还是不懂，便知道我有别的心思。

3

林靖月委婉提醒过，她说陆铮谁都不喜欢。

有一天傍晚，我又转身跟他请教问题，直到周围人走光。

陆铮停下，目光落在我脸上.

谢岚姝，类似的题目你问我三遍了，是还不会吗?

我点头。

陆铮: ……

他想了想，斟酌一下字眼，道: 那你基础太差了，应该从简单的做起，不要在我这浪费时间。

还有，你总是转过来问我问题，别人会误会，我也会误会的。

他话说完没几秒，我眼眶蓦地就红了: 你也嫌我笨对吗?

眼泪来得比较快，一眨眼就掉下来了。

陆铮: 哎，你别哭，我没嫌你笨……你不笨。

真的?我泪眼婆娑看他。

陆铮: ……算了，你以后问简单点的问题，别挑战自己的基础。

他好像有点心软，那他要完蛋了。

从那天起，我就开始隔三岔五拿道基础题去问他。

在他空闲的时候。

林靖月似乎看出我基础不好，也隔三岔五要给我讲题。

我本来是要拒绝的，毕竟我心思不纯，总不能浪费她学习的时间。

结果林靖月很多时候给我讲完一遍之后，她好像自己也理顺了不少思路，于是更热衷给我讲题了。

……

她似乎无意中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学习路。

为了让他们有成就感，我听完之后也会适当懂一些。

就是每到考试成绩出来时，陆铮和林靖月看我的眼神都有一些挫败感。

还怪对不起他们的。

欣慰的是，林靖月的成绩确实进步了，在习惯给我讲题后。

陆铮的同桌孔梵见我总是转过身找陆铮问问题，没忍住调侃了一句:

我说谢同学，你老是找我陆哥问问题，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孔梵这人性格活泼，全班的人好像都跟他有点交情一般，包括稍微内向的女同学。

我冲他笑笑: 这么明显吗?

他没想到我这么大方就承认了，陆铮也没想到。

孔梵愣住。

而陆铮眸光落在我脸上，片刻后，像拒绝其他人一样，甚至是习以为常道: 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我眉眼弯弯冲他笑了笑:

这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呢?陆铮同学，人和成绩，我总要拿到一样吧?

陆铮: ……

孔梵在他身后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半晌，陆铮面无表情开口: 以你现在来说，成绩你也不一定能拿到。

他冷脸说话好帅。

为了不让我的小老师们失望，期末考的时候，我适当进步了一下下。

然后以这个进步为由，充分肯定了陆铮和林靖月的补习成果，然后私底下请陆铮当我暑期的家教老师。

我打听过了，陆铮平时寒暑假会给一些低年级学生补课，收费不高，大多数时候是相熟的家长拜托他去辅导家里孩子功课而已。

有时候好几个学生会塞他家里，一起看着。

小陆老师，我出价比他们高，而且我还是你同学诶，把我一个成绩那么差的学生教好，不会更有成就感吗?

小陆老师，求求你啦，我知道你人帅心善，一定不会放弃学渣同学的对不对?

4

意料之外，陆铮接受我一对一的辅导邀请了。

谢岚姝，你不要多想，我答应你是因为你给钱多，辅导你比辅导那群吵闹的小学生简单点。

还有，不要动歪心思，我不早恋。

很正经的少年人。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不太会拒绝人啊?

陆铮不解地看着我。

陆铮，拒绝人应该告诉人家你不喜欢她，而不是说你不早恋，我托腮看他，否则，我会说，那我明年六月份高考后再向你告白，到时候你答应吗?

陆铮: ……

他好像有点招架不住，更好玩了。

片刻后，陆铮冷漠道: 我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相信水滴石穿，铁棒磨成针。

……

逗陆铮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他长得好看，害羞时还会故作镇定，实则耳朵都红了。

少年人的心性算是坚定，但不是很会伪装。

他好像也有点喜欢我。

在他脱口而出孩子那句话后，他安静了很久，似乎在消化内心的懊恼。

谢岚姝，你总是这么调戏别人吗?半晌，他突然开口问我。

怎么会?我雀跃地回答他，我只这么调戏你。

……撒谎，你平时也这么调戏林靖月。

那我严谨一点。

我只调戏你这个男孩子，这样说总可以了吧，我直勾勾盯着他看，眉眼带笑，那怎么不见我调戏孔梵呢?

于是陆铮又沉默了，沉默前还不忘叮嘱我赶紧做题。

他收了我的钱，于是很有使命感地将提升我的成绩当作一件大事，很尽职尽责。

每天都给我罗列复习计划，主动给我发消息，怎么不算是培养感情的一种方式呢?

学校给准高三学子提供了空教室进行自习，除此之外，图书馆的自习室也是开放的。

为了不打扰别人，我和陆铮大部分时间都尽量预约图书馆的单间自习室。

每天我做题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做题，不同的是，我做基础题，他做竞赛题，偶尔看我一眼，还叹气。

谢岚姝。他忽然喊了我一声。

嗯?

我退你一半钱，以后出门不要说我给你辅导过。

他说我会让他在教育界声名狼藉。

……

不行，我义正言辞拒绝他，小陆老师，一日是老师，终生是老师。

我和他这样出入成对，自然也有不少暑假回校自习的同学看见，于是我和他的关系说不清了。

连孔梵都背地里给我竖了大拇指。

我跟陆铮分享我们的绯闻: 小陆老师，需要我专门澄清一下吗?

陆铮看了我一眼: 如果你能在高三进步到年级前一百名，我愿意当这个绯闻男主。

他还挺幽默。

我笑了半天: 这个奖励也太吸引人了，那我要是考到年级前十，绯闻能成真吗?

他盯着我的脸看很久，才说: 你考到再说。

5

月份，我正常来到学校自习，还没踏入校门，就在门口看到了一道烦人的身影。

我的脚步停住，刚转身就听见有人喊了我的名字。

谢岚姝。

不得已，我转身，走向那边的中年男人。

他身上的穿戴看起来非富即贵，身旁那辆更是千万级豪车。

爸。我面无表情喊了声。

你还记得我是你爸张泽良满脸不悦地看着我。

你有事?

张泽良: 你邱阿姨今天生日，想着全家人一起吃顿饭，你也见见你弟弟，姐弟俩培养一下感情。

我扯了一下嘴角: 爸，你可真有意思，我记得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我是独生女，哪来的弟弟?

你他指着我，忍着怒意道，你姥爷走了，我和你弟就是这个世界上跟你血脉相连的人，你邱阿姨好歹是长辈，你去给她庆祝一下生日怎么了?

一个小三什么时候也成我长辈了?我直勾勾盯着他，怎么，以为我当时年纪小就什么都忘记了吗?你和她被我妈捉奸在床的事，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吗……

话没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将我的脸扇得偏一边去。

大人的事什么时候轮得上你嚼舌根了?你以为你姓谢，我就不是你爹了吗?张泽良就像是被踩着了尾巴一样怒斥我。

这个点，校门口人少，但不是完全没人。

路过的学生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和张泽良。

我嗤笑一声: 敢做还怕被人说?你当时要是肯离婚我还高看你一眼，拖着我妈的身体撑不住，来分她遗产的人不是你吗?

拿着我妈的钱跟小三逍遥快活还不够，现在跟我谈父女亲情，你自己信吗?

张泽良的手再次扬起，我没那么蠢让他再动手打我，只是在我有动作之前，有人一把挡住张泽良的手，将我拉到身后。

你想在校门口干什么?陆铮的声音冷冷响起。

张泽良看了眼挡在我身前的陆铮，皱眉: 我是她爸，我教训自己女儿关你什么事?

陆铮回头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道:

你说你是她爸?谁知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泽良看着陆铮，又看看我，怒斥: 你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就算了，你还在学校早恋?

我再怎么样也是你爸，小小年纪就想着认识这些乱七糟的男人，早晚有你后悔的，张泽良说得痛心疾首，我让你回家跟你弟培养一下感情还做错了吗?你以为光凭你自己能守住你姥爷留给你的东西?

是培养感情还是想别的，你自己清楚，我依旧面无表情，我没有弟弟。

张泽良终于忍不住再次动手: 你跟我回去

陆铮依旧挡在我身前: 你再过来我喊学校保安了

臭小子，我教育女儿关你什么事，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跟谢岚姝纠缠不清，我找你家长

6

陆铮丝毫没有被威胁到的模样，他依旧挺直腰看着张泽良: 你可以去找。

张泽良看着像是不将我带回去不罢休。

谢岚姝，你还当我是你爸，今晚就乖乖回去吃顿饭，不要逼我，张泽良语气沉着，我现在是你唯一的监护人，你信不信我给你办转学?

我冷冷看着他: 有本事你就去办，嫌你日子过得太安稳了的话。

从法律上看，他确实是我的监护人，但我也并非是他能拿捏的对象。

我跟张泽良在校门口僵持不下，许久后，他还是上车离开了。

陆铮看着那辆车离开，转过身看我: 谢岚姝，你没事……

他的话蓦地顿住，因为就在那短短两秒，我的眼泪已经像断线的珠子般坠落。

我语气尽量冷静地和他说: 陆铮，谢谢你，但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学习了，你自己学吧。

大概我平时的样子和现在比起来太反差，陆铮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多时，他将我带去了附近的公园亭子，那个角落没什么人。

你哭吧。陆铮说。

他手里拿着一个从包里掏出来的抽纸，刚才在路上买的。

一边在旁边等着我哭，一边给我递纸巾擦眼泪。

好半晌，他才开口问: 刚才那个真是你爸?

怎么了?我哽咽地质问他，你不让一个漂亮聪慧的年轻小姑娘有一个人渣爹吗?

……

周围太安静了，风吹来时，也不算热，阴凉阴凉的。

陆铮没有再说话，他安静地等待我哭，可这样的安静又催生了我的倾诉欲: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怎么回事?

你愿意说的话，可以说。

你不问我从哪里说起?

陆铮: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他走?

因为他是个人渣，年轻时仗着一张脸和甜言蜜语哄着我妈，入赘了我家，我七岁时，我妈被查出癌症晚期，在她病入膏肓时，发现我爸早就在外面有女人了，知道她活不久了，为了多分钱，拖着不离婚，就为了继承她大部分的遗产，一开始甚至为了分更多争我的抚养权。

我妈去世后，我姥姥和姥爷带我回去养，我爸本来以为他们俩的资产大部分都转给我妈了，我妈去世后，他才发现，公司的股份一直没转到我妈名下，他没得分，我妈的遗产大部分是房车和钱，他后面跟小三结婚生了个儿子，我姥爷去世后，他知道我是唯一继承人，开始跟我联络亲情了。

姥爷立下遗嘱，等我十岁后，将继承他和姥姥生前所有的资产，包括公司，说到这里，我语气一顿，我爸说我成绩差，以后也没管公司的本事，想让我培养他儿子，以后替我分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吃绝户这么理直气壮的。

陆铮你知道吗?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我的第一继承人是我爸，哪怕他背叛我妈，这么多年也没养过我，我怎么敢跟他走?

人在利益面前的嘴脸是很丑恶的。

张泽良之前骚扰我许久，那些话语或许他自己没意识到，全然是利欲熏心。

脱去伪装太久，他已经忘了怎么骗人。

谁知道他会不会像等待我妈死去那样，等待我死去呢?

7

陆铮到底少年心性，还有点嫉恶如仇的性格，

这种人不配为人父母，为了点钱，良心都不要了。

就是，无非是贪图我姥姥和姥爷给我留下的几十套房产、二十几辆车、公司的股份、几十亿流动资金以及各种杂七杂的资产……我还是有点难过。

……

陆铮，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在说梦话吗?半晌，陆铮问。

没有啊，你上网还能查到我姥爷名字和生平的。

他又不说话了。

陆铮，你听了我的经历，不应该心疼我的遭遇，然后给我一个安慰的抱抱吗?

空气里又是一阵沉寂，他叹了口气: 我现在反而有点心疼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