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夜班做什么的

负责人给我说了五条规则:

第一，遇上雷电雨雾天气请勿靠近火化楼。

第二，非必要请尽量不要离开殡仪馆。

第三，遇到反常情况时尽量别睡，可以熬夜玩手机。

第四，夜间不要去化妆间，尤其是接近午夜十二点。

第五，值班期间遇到穿红衣服的人请尽量避开。

1

据说以前殡仪馆为了压缩开支。

晚上只安排一个保安和一个遗体接运员。

有一天负责人加班，到了很晚还没回去。

年轻的保安小伙子调侃:

老大要不要一起打麻将，三缺一手机都玩腻了。

负责人一听，疑惑地问:

三缺一?你们哪来的三个人?

不问还好，话一出口，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了。

再一核对，莫名多出了个完全不认识的保安。

年轻保安慌了，说他和遗体接运员还赢了他不少钱。

赶紧去翻床褥子，结果从枕头下面翻出一沓子冥币。

那上面还写着: XXX 收

XXX 正是那个保安的名字。

负责人吓死了，赶紧找专人过来帮忙做法。

那个懂的人说:

2这个数字属阴，3这个数字属阳。

容易招不干净的东西。

夜晚值班，还是最好安排三个人。

自此以后，殡仪馆的值班人员就变成两保安加一个接运员的组合。

2

技校毕业后我一直无所事事。

家里介绍的那些个工作，不是钱少就是太 l。w。

还不如在家躺着，偶尔代练一下游戏挣个零花钱。

一天，游戏群里发了一个招聘链接:

殡仪馆招夜班保安。

要求: 男，18-25 岁，胆子大。

薪资: 600/天，日结，可长期。

工作轻松自由，可玩手机可睡觉。

有哥们艾特我:

敢不敢去?

我一看，居然就在自己的城市。

这么高的日薪，我立刻就心动了。

随即联系了负责人。

在简单地了解了我的情况后，负责人很快安排我入职。

并向我交代了五条规则:

第一，遇上雷电雨雾天气请勿靠近火化楼。

第二，非必要请尽量不要离开殡仪馆。

第三，遇到反常情况时尽量别睡，可以熬夜玩手机。

第四，夜间不要去化妆间，尤其是接近午夜十二点时。

第五，值班期间遇到穿红衣服的人请尽量避开。

前三条还算比较正常。

后面两条怎么看都像不能过审的内容。

说得好像确有其事，不会真有点什么吧?

我调侃道。

总之你注意着点。

负责人态度认真却不言明。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五条规则。

暂且不说是真是假。

总之拟这五条规则的绝对是个体制混子。

非必要尽量尤其?

谁他妈定规则这么写的?

尤其是那条非必要请尽量不要离开殡仪馆。

那怎么样才算必要?

是不是:

非必要不叉叉，如果你非要叉叉，那么无事没人管，出事你完蛋。

真服了。

3

话虽如此，我还是把这五条规则记到了脑子里。

当天值班的一共三个人。

除了我，还有保安老唐和遗体接运员王大。

老唐本来快退休了，但是因为延迟退休政策，不得不再干几个月。

王大的原名我不知道，但是据说人称王大胆。

又忌讳殡仪馆这种地方不适合称呼太过，于是大家就喊他王大。

我打了个哈欠，眼泪生理性地从眼眶溢出。

不知道为什么。

平时游戏肝到天亮还能出去吃个早餐再回家睡觉。

这才晚上九点多，我就困得不行。

我想起那个负责人跟我说的第三条规则:

第三，遇到反常情况时尽量别睡，可以熬夜玩手机。

听起来玩手机好像是对付反常事件的方法。

虽然现在没什么反常情况，但我实在不想睡。

游戏连输好几把，我好胜心起来，急得口干舌燥。

一拿身边的杯子，竟然见了底。

要知道我平时游戏的时候都是可乐当水喝。

一下子没了肥宅快乐水，我更是心烦意乱。

关掉游戏，正准备去接水，扫到手机桌面的软件。

最近好像几个外卖平台都在搞商战?

三四杯才几毛钱，我不赶紧薅一下?

我点开软件，搜附近的店铺。

结果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一家店还开着，正巧是个奶茶店。

我迅速点了几杯饮料，正要下单，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

我回忆了一遍那五条规则:

1.……

2.……

3.……

4.……

5.值班期间遇到穿红衣服的人请尽量避开。

操

差点违规

我赶紧退出平台，重新选择骑手穿黄色或者蓝色制服的外卖平台。

虽然有些骑手不一定穿制服，但小心使得万年船。

能避开红色就避开红色。

很快，我对比两个平台的价格之后，选择了一个相对优惠的下单。

我还特地在备注上写到:

没穿工作服的请勿接单

虽然看上去有点像变态，但我也很无奈啊。

大晚上的，地点在殡仪馆，外加我那条奇奇怪怪的备注，我不确定有没有骑手接单。

死马当活马医呗。

我正要支付，大门突然被砰地撞开。

一个披着长发穿着白裙的女人哭丧着脸冲进来。

哥，帮帮忙，我的笔找不到了

这个时间点，这个女人还不下班，找什么笔?

一想到第三条规则:

第三，遇到反常情况时尽量别睡，可以熬夜玩手机。

我赶紧握紧了手机，顺便把游戏界面打开。

找什么笔?几点了?你怎么还不下班?

我警惕地询问，边问边往后悄悄挪两步。

女人快急哭了:

我是这边的化妆师啊，我今天下班的时候，突然发现化妆笔找不到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是一支笔。

女人就会为这点小事哭哭啼啼，闷得很。

找不到就找不到，明天再找好了大晚上你不走，你准备在这里过夜啊

我边恐吓边命令，语气里全是不耐烦。

不是的，化妆师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很重要的

她的手指冰凉，像两条冰冷的蛇缠上我的胳膊。

我打了个冷颤，刚要驱赶，突然想到她是化妆师。

你说的化妆笔是——

化妆师狠狠点头。

化妆师哀求道:

哥，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有很多规矩，如果我今天不把笔找到，很可能会惹上不该惹的……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化妆师咬着唇，话在嘴巴里咀嚼了好久才开口:

哥，你能陪我去化妆间吗?

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4

第四，夜间不要去化妆间，尤其是接近午夜十二点时。

眼前的女人穿着白色长裙，黑长直披肩，颜值也在七分以上。

如果不是在殡仪馆，我可能会干点什么。

但她和我不同，她绝不是今天第一天来这里工作。

该知道的规矩绝对不会少一条，尤其她还是个女人。

这个时候让我陪她去化妆间，瞎子用屁眼也知道不正常。

你不会不知道那些规矩吧?

要不是不能抽烟，我真的想抽根烟。

化妆师急得眼泪直掉:

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她指着墙上的钟表:

现在是十点多，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摆烂:

那你自己去好了。

化妆师哭得更凶了:

哥，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化妆师还有一条规矩: 晚上不要单独在殡仪馆工作。

我听她哭得实在烦，干脆拉她去外面抽根烟。

冷风一吹，人也清醒许多。

加上尼古丁的作用，我胆子也大了些。

这样吧。

我吐掉最后一口烟圈:

我陪你上去，不进门，你找到就出来，超过十分钟你不出来我就走了。

化妆师见我答应，激动地抹掉眼泪，连说好几个感谢。

5

化妆间在殡仪馆二楼，我想爬楼梯上去，但化妆师不肯。

她指着套着鞋套的脚，说:

我穿了高跟鞋，爬楼梯的话，我害怕动静太大。

我瞪了她一眼:

你上班穿什么高跟鞋?

勾引鬼?

化妆师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罢了罢了。

我随她去坐电梯。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上，我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鬼故事:

午夜时分，有个男人吓得跑进电梯。

电梯里的人问他怎么了，有鬼追他吗?

男人说:

所有太平间的尸体上都绑着一根红绳。

刚才有个穿着白衣披着头发的女人一直追他。

手里就绑着一根红绳。

看着面前的电梯门缓缓关上，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好心提醒电梯里的人:

你千万要小心啊，如果看到白衣披发的女人，一定要看看她手上有没有红绳。

电梯里面的人并不急着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缓缓伸出手来:

你说的是这根红绳吗?

我头皮一麻。

感觉背后阵阵凉意。

我很害怕化妆师突然从后面伸手，问我:

是这根红绳吗?

叮——

电梯到了二楼。

门开了，但我还怔在原地。

化妆师在身后开口:

哥，到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

化妆师先行一步在前面带路。

我跟着她往前走，她这身大摆裙在这个地方实在不合时宜。

到了化妆间门口，她熟练地开了门。

我再次强调，如果十分钟不出来我就走了。

好的哥。

她点头答应，脱了鞋套踩了进去。

我刚要看手机，那一抹鲜红忽然拉住了我的思路。

警铃在我脑海里大响。

她穿了红色高跟鞋

6

第五，值班期间遇到穿红衣服的人请尽量避开。

我不知道这个穿红衣服是否包括穿红高跟鞋。

我真想揪着她的头发朝她脸上喷一句: 草尼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有规则可以帮我判断化妆师是个脑残还是脏东西。

正当我手足无措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铃~铃铃~铃铃~铃……

音乐划破寂静，紧绷的神经被熟悉的音乐安抚了三分。

我从来没觉得手机铃声也如此美妙。

我接起电话，一阵刺啦啦的声音之后，尖锐的女声开始哭起来:

呜呜呜……

我头皮发麻，差点把手机摔出去，对方抽泣着:

你别吓我啊，呜呜呜，我跟你无冤无仇的，我就是个送外卖的，你别找我啊……

什么乱七糟的?

对方停止哭泣:

你是活人?你不是鬼吧?你这是哪儿啊?你快来接我一下，我迷路了，好可怕啊……

你在哪儿?

我语气僵硬。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在一栋楼前面，黑不溜秋的……

我一愣，刚要开口:

你跑到……

立刻顿住了。

对方是个女孩子，我要是告诉她前面是火化楼，估计要当场吓得尿裤子吧。

我改口道:

你站在那儿别动，我来接你。

这世道，女人干殡仪馆的工作，女人做送外卖的工作。

真不知道是时代的进步还是社会的倒退。

挂掉电话，我瞄了一眼时间。

离十分钟还有三十秒。

化妆间内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也没有。

我壮了壮胆子，喊道:

十分钟到了，你不出来我就走了

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我狠心转身，刚要走，一只冰凉的手从后面抓住了我:

哥，不是时间还没到吗?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明明穿了高跟鞋，脚下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化妆师走到我面前，她花掉的妆容已经洗掉，又重新化好了新的妆。

我都傻了，指着化妆间的方向问:

你在里面洗脸化妆了?

对呀

她丝毫不在意:

我不重新化一下妆，要吓着人的。

呵呵。

我快被气笑了。

这种场合她还有闲心化妆?

果然体制内的都是体面人

我心有余悸，朝她的脚下望去。

蓝色鞋套又被她套了上去，红色高跟鞋被遮住了。

这时，手机又响起来，还是那个送外卖的姑娘:

哥，你在哪儿呀?你快来啊，我好害怕啊，我感觉我要吓得尿裤子了。

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我有些疑惑。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她的声音怪怪的。

不知道是不是嗓子哭哑了，所以声音才奇怪。

总之就好像是用磨砂纸把声音尖锐的地方给磨钝了。

8

我和化妆师下到一楼，外面的雾更浓了。

我出门往火化楼的方向走，化妆师一把拉住我:

你干嘛去?

我告诉她外卖员迷路了，我得去接她。

男的女的?

女的。

化妆师用力拉住我:

那你不能去

为什么?

她蹙着眉头，神色夸张:

你不觉得奇怪啊?哪个女的大晚上送外卖还送到殡仪馆的?

五十步笑百步?

再说了。

她指着外面的浓雾:

雷电雨雾天气不要靠近火化楼，这条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但是人家小姑娘为了给我送外卖在火化楼吓到尿裤子。

我不过去我还是人么

我肯定要去的你要是害怕就在这待着。

化妆师一听要自己待着，立马追上来:

别别别，说了我不能一个人工作的，我还是跟着你吧

我俩一起往火化楼的方向走。

眼瞅着越来越近，一个身影也渐渐出现在我眼前。

化妆师紧紧抱着我的胳膊，冰凉的双臂让我很不舒服。

你别抱我这么紧。

化妆师小声嘀咕:

我……我有点害怕。

谁不怕呢

化妆师继续说:

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如果没这么说还好，我还能把那个念头压下去。

但是一旦被挑明，我就没办法再无视那种怪异的感觉。

前面那个等着我明明是个小姑娘。

但这身影怎么像个彪形大汉呢?

我的嗓子滚了滚:

哪里不对劲……

化妆师的声音都开始抖了:

你不是说外卖员是个女的嘛?我看那体型也不像啊……

我终于停住了脚。

因为我已经可以确认前面的身影绝对不是个小姑娘

我压低了声音:

要不我们回去……?

化妆师把头都要点掉了。

就在我俩准备折返时，那个身影正好转过头来对我们笑。

跑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掉头就跑。

结果化妆师没反应过来，被她一拉，我俩全都栽倒在地。

我刚坐起来，一双脚出现在我眼前。

你们跑啥呀?

醇厚的男声传入耳膜。

我硬着头皮抬起头，眼前是一个穿着外卖服的胖男人。

你不是来接我吗?跑什么?

我试探地问:

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男人突然夹起嗓子，发出与他性别体型完全不符的萝莉音:

对的呀就是我呀

化妆师惊得脸一阵发白:

你你你……

胖骑手一把把我拉起: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主业是个声优，我害怕的时候就不自觉会夹嗓子。

原来如此。

我站起身来，他把外卖递给我:

麻烦给个五星好评，你这里也太恐怖了

化妆师也站了起来。

她好像扭着脚了，索性把高跟鞋脱了拎在手上。

没事吧?

我上前扶了扶化妆师。

她摇了摇头。

前面胖骑手以为我在问他，回过头来:

我没事，但你能送我到门口吗?我害怕。

好。

化妆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像不太愿意。

我想追上胖骑手，但是化妆师在后面走得太慢。

刚想催促一句，却见她还在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

算了。

哎。

女人是真的麻烦啊。

你要是办公楼里上班穿高跟鞋我还能理解。

这种地方穿高跟鞋我只能呵呵两句。

现在鞋都脱了，还要踮个脚，装鸡毛装啊。

但我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这时化妆师却停住了脚步，抬头朝我招手。

我走过去，忍着不耐烦问:

又怎么了?

化妆师用力拉了一下我的胳膊，我都不知道她怎么力气这么大。

她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

哥，前面那个骑手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