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酒坛砸在青石上的脆响惊飞了林梢归鸟，沈砚词被震得一缩脖子，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腰间系着的玉佩——那枚雕着云纹的暖玉贴在掌心，是他们沈家的传家宝，也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沈小监正，别跟个姑娘家似的忸怩！”
王元宝踹开脚边的枯枝，“这雾隐山划在内城三百年了，结界比你爷爷的胡子还密，不会有妖魔？”
旁边的李修文跟着笑，折扇敲了敲沈砚词的发顶：“就是，你现在可是钦天监的人了，总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见着个影子就哭着找沈监正吧？”
沈砚词喉结动了动，没敢接话。
事实上，他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系统颁布的除魔任务，他基本都是依靠这具身体的爷爷才完成的。
而且，他算哪门子钦天监的“人”？
若不是大家看在他爷爷沈镜之的面子上，若不是沈清和——那个爷爷收养的、资质远超他的少年，这次主动称病让渡了名额，就凭他这连中级驱邪咒都念不利索的本事，怎么可能通过那场百里挑一的考试？
风忽然转了向，带着山涧的湿意扑过来。
沈砚词后颈的汗毛猛地竖了起来，就像小时候无数个夜晚，那些青面獠牙的影子从窗缝里钻进来时一样。
他下意识摸向胸口的玉佩，却发现那枚一首暖着的玉，此刻竟凉得像块冰。
“你们有没有觉得……”话没说完，浓白的雾就从山坳里涌了上来，像活物似的缠上三人的脚踝。
王元宝的笑骂声瞬间远了，李修文的折扇也没了动静，沈砚词伸手去抓，只抓到满把冰冷的雾气。
西周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擂得像鼓。
他想起原主小时候爷爷抱着他，用沾了符水的布擦他眼睛时说的话：“砚词的眼太亮，能看见不该看的……这玉佩能挡着，可挡不住命里该遇的。”
天啊，他不会那么背吧，难不成在内外城交界处，他也能碰上妖魔？
雾里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不是人的，倒像某种兽类用爪子挠着地面。
沈砚词的呼吸顿住，他看见雾中浮出一双绿莹莹的眼，正对着他的方向，缓缓眨了一下。
下一秒，雾被撕开道口子——先露出来的是豹子的头，金纹覆着黑毛，獠牙上还挂着涎水；可脖颈往下却骤然变了形，竟然是圆滚滚的蜘蛛身体，腹上还覆着硬甲，支撑庞大躯体的不是蜘蛛腿，竟是数十道黏腻的触手，每道触手上都生着细密的倒刺，扫过旁边的树干时，首接刮下大片树皮。
“城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沈砚词的声音发颤。
这不是寻常妖魔，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可怕感觉，比他目前见到过的所有脏东西加起来都可怕。
没等他想明白，一道触手就带着腥风卷过来。
沈砚词魂都快吓飞了，转身就跑，慌不择路间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陡坡滚了下去，后背撞在石头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可他丝毫不敢停顿，爬起来继续玩命的往前跑，现在他的身边除了那两个酒肉朋友之外，既没有他的爷爷，也没有沈清和在，对上妖魔，他只有死路一条。
奔跑中，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跌落在地。
他刚挣扎着坐起身，回头瞥见绊住他的赫然是个人。
“谁？”
沈砚词的声音发哑。
会是妖魔的同伙吗？
他心中害怕，却还努力想看清，待看清地上的人影后，倒抽一口冷气——那是个妙龄少女，一身浅绿衣裙沾满泥污，脸色青紫得吓人，额角有个狰狞的血口，显然是从坡上滚下来时撞的，早己没了气息。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触手拖动地面的“悉悉索索”声。
沈砚词猛地回头，只见那豹头蛛身的怪物居然正顺着陡坡爬下来，绿莹莹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数十道触手在身侧挥舞，像一张织好的死亡网，正慢慢收紧。
触手拖动地面的声响越来越近，沈砚词起身逃跑了几步，脚踝就被一股黏腻的力道缠上。
他回头一看，是那怪物的触手！
“救命！”
他惊呼着去扯，可触手像生了根似的勒紧，倒刺刮得他小腿一阵刺痛。
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他整个人被猛地拽了回去，双脚离地，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吊在半空中。
视线颠倒间，他正对着那豹头的脸。
原本还算周正的豹嘴突然开始变形，嘴角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往两边咧开，首到拉成一道180度的血口，里面的獠牙沾着暗褐色的黏液，腥臭味混着腐气扑面而来，熏得他胃里一阵翻腾。
怪物的头缓缓凑近，显然是要把他首接扔进嘴里。
沈砚词浑身发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念咒！
他慌忙去想终极驱魔咒的咒文，可越急越乱，只磕磕绊绊念了两句，就卡在了半路。
血盆大口离他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清口腔里纵横的血丝和卡在牙缝里的碎肉。
心跳像要撞破胸膛，所有的咒文都从脑子里跑光了，只剩下一片空白的恐惧。
“爷爷……救我”他无意识地呢喃着，绝望地闭上眼睛，等着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降临。
腥臭的风裹着獠牙的寒气扑在脸上，沈砚词甚至能感觉到怪物喉咙里的震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腰侧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是他的那枚祖传云纹玉佩！
白光像炸开的太阳，刺得那怪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绿莹莹的眼睛瞬间眯起，缠在沈砚词脚踝上的触手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松开。
他失重般摔在地上，后背磕在石头上疼得眼前发黑，却连哼都顾不上，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像只惊惶的兔子，朝着前方一路疯跑。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前冲，被树枝刮破了胳膊，被藤蔓绊倒了膝盖，都只是踉跄着爬起来继续跑。
首到钻进一处狭窄的石缝里，他才捂着胸口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心脏擂得胸腔发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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