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王旭就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拽回了意识。
不是宿醉后的头痛，是那种像被钝器反复敲打的疼，带着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的恶心。
他想抬手按按额头，却发现胳膊沉得像灌了铅，稍一用力，关节就发出“咯吱”的抗议声。
“东旭？
东旭你醒了？”
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
王旭费力地掀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里先是撞进一片昏黄的光，然后才聚焦到一张中年妇女的脸上。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打了补丁的蓝色土布褂子，眼角眉梢带着股泼辣劲儿，正俯身盯着他。
“水……” 王旭嗓子干得冒烟，吐出来的字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声音。
“哎哎，水来了！”
那妇女忙不迭地转身，从床头柜上抄起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又找了个小勺，舀了点水小心翼翼地往他嘴里送。
凉水滑过喉咙，稍微缓解了灼烧感，王旭的意识也清明了些。
他环顾西周，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他那套市中心的公寓。
低矮的屋顶，糊着报纸的墙壁，墙角堆着几个旧木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煤烟和潮湿混合的味道。
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盖在身上的被子带着股淡淡的霉味，还打了好几块整齐的补丁。
这是哪儿？
“妈……我头好疼……”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顺着那妇女的称呼接了话，说完自己都愣了他父母早逝，这声“妈”，他有十多年没喊过了。
“脑袋受了这么重的伤能不疼吗。”
贾张氏放下碗，脸上露出几分心疼，又带着点埋怨，“让你在厂里注意着点，你偏不听！
跟那吊葫芦较什么劲？
摔下来磕着后脑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淮茹、棒梗还有你未出世的孩子可怎么办？”
厂里？
吊葫芦？
淮茹？
孩子？
一连串陌生的词汇砸进脑海，王旭的头痛更厉害了，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
红星轧钢厂的车间，叮当作响的机器，一个叫秦淮茹的年轻女人温柔的笑脸，还有眼前这张脸的主人，“贾张氏”，是这具身体的母亲……贾东旭。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过，王旭猛地想起了那个周末晚上发生的事。
周末和朋友在烧烤摊喝到傍晚，回家路上看到一个小女孩在马路边上行走，一辆大卡车正鸣着笛冲过来。
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把孩子推开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身上，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他死了。
可现在……他成了《情满西合院》里的贾东旭？
那个在剧情里早早就因为工伤去世，留下怀孕的妻子和难缠的母亲，最后让傻柱接盘的倒霉蛋？
“东旭？
你发什么愣啊？”
贾张氏见他眼神首勾勾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王旭猛地回神，看着贾张氏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前世他孑然一身，潇洒是真潇洒，可真到了生死关头，连个牵挂的人都没有。
而现在，他成了贾东旭，一个有妈、有儿子，还有一个怀孕了的妻子，马上要有第二孩子的男人。
“我没事，妈，” 他定了定神，努力模仿着记忆里贾东旭的语气，“就是摔懵了，有点记不清事儿。”
“记不清就别想了，” 贾张氏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胳膊，“医生说了，得好好歇着。
淮茹蒸了鸡蛋羹，我去给你端来。”
说着，贾张氏转身走出了屋。
王旭躺在炕上，闭上眼睛梳理着脑海里的记忆。
现在是1958年5月，他在轧钢厂的车间里操作吊葫芦时出了点小意外，摔了一跤磕到了头，这才被送回了家。
秦淮茹己经怀孕八个多月，肚子大得像个小山丘，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而他，王旭，一个21世纪的钳工大拿，穿越到了这个物资匮乏、人情复杂的五十年代，成了这个注定命运多舛的贾东旭。
“既来之，则安之。”
王旭在心里默念。
前世他活得坦坦荡荡，救了人丢了命，不亏。
这辈子占了贾东旭的身子，就得替他扛起这份责任。
更何况，他可不是原来那个只会闷头干活的贾东旭。
他有领先这个时代几十年的钳工技术和见识，还有对《情满西合院》剧情的了解——那些院里的牛鬼蛇神，想算计他？
没门！
正想着，门帘被轻轻掀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女人端着一个白瓷碗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衫，头发简单地梳成一个辫子垂在脑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正是秦淮茹。
“东旭，醒了？”
秦淮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妈说你醒了，我把鸡蛋羹端来了，快趁热吃点。”
看着秦淮茹小心翼翼地在炕边坐下，把碗递到他面前，王旭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就是他这一世的妻子，那个在原著里被生活磋磨得不得不算计度日的女人。
他接过碗，看着碗里黄澄澄的鸡蛋羹，上面还撒了一小撮葱花。
在这个年代，鸡蛋可是金贵东西，看来是真把他当回事了。
“辛苦你了，淮茹。”
王旭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秦淮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随即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低下头轻声道：“跟我还客气啥，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旭挖了一勺鸡蛋羹送进嘴里，滑嫩鲜香，带着淡淡的葱花味。
这味道，比他前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有味道。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就是贾东旭了。
他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比原著里好，要让秦淮茹和孩子，还有这个便宜老妈，都过上好日子。
西合院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轧钢厂里的机遇和挑战，他都接下了。
一碗鸡蛋羹下肚，王旭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
秦淮茹收拾碗筷的时候，他靠在炕头上，仔细观察着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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