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盛夏的日头毒得发辣，苏氏集团总部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把门口那道身影衬得格外扎眼。
凌霄站在台阶下，身上套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袖口磨出了毛边，裤脚还沾着点未拍净的尘土。
他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五年前记下的苏家地址——纸边都被反复摩挲得发卷。
他的眼神很静，像北境结了冰的湖面，可眼底深处，却藏着翻涌的潮：婉清，月儿，我回来了。
五年前的雪夜，北境的寒风能刮透骨头。
他中了三枪，倒在雪堆里，意识模糊间，只感觉有人蹲下来，递过来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还有几张叠得整齐的零钱。
那女孩的声音有点软，却透着股犟劲：“你撑住，活着才有希望。”
他当时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攥住了她的衣角，看清了她冻得发红的脸，也记住了她的名字——苏婉清。
从那天起，他就发誓，等他功成名就，必以天下报她。
后来他成了隐龙殿之主，代号“阎罗”，十万龙卫听他调遣，全球势力见他皆俯首。
可他记着那半个馒头、几张零钱的恩，记着五年之约，卸了兵权，褪了战袍，就穿着这身旧衣，回了云城。
苏家别墅的院门虚掩着，院里摆着两张圆桌，亲戚们围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聊着天，桌上还摆着刚切好的西瓜。
凌霄刚推开门，一道尖利的声音就劈了过来：“哟，这不是我们苏家的大赘婿吗？
还知道回来啊！”
张红梅从椅子上弹起来，手里的瓜子壳“啪”地扔在地上，快步走到凌霄跟前，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你这死废物，整整半个月不见人影！
你是死外头了还是怎么着？
苏家供你吃供你穿，你倒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
凌霄垂着眼，没吭声。
他知道，这五年里，婉清为了堵家族逼婚的嘴，硬把他这个“失踪人口”招成了赘婿，受的委屈比他多得多。
“妈，您别这么说……”旁边有人想劝一句，却被张红梅一眼瞪了回去。
“我说错了？”
张红梅嗓门更大了，扫了眼满院的亲戚，故意提高了音量，“你们说说，哪有这样的赘婿？
没工作，没本事，整天游手好闲，全靠我们婉清养着！
要不是婉清拦着，我早把他赶出去了！”
话音刚落，一道娇俏又刻薄的声音接了上来：“就是啊妈！
你看他穿的这叫什么？
跟捡破烂的似的，一会儿让亲戚们看见，还以为我们苏家虐待他呢！”
苏丽丽从椅子上站起来，捂着鼻子，像看什么脏东西似的打量着凌霄，嘴角撇得老高：“姐，你看看你找的好女婿！
我看他也就配干点儿脏活——一楼那厕所堵了三天了，找人修要两百块，妈都嫌贵。
正好，让他去刷！
刷不干净，今天就别想吃饭！”
这话一出口，院里的亲戚们顿时哄堂大笑。
“丽丽说得对，对付这种没本事的，就得让他干点实在的！”
“婉清也是太心善了，换我早跟他离了，凭婉清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
“我听说上次王家公子来提亲，婉清都给拒了，就为了这么个废物……”议论声像针似的扎过来，凌霄依旧没动，只是指尖微微蜷了蜷——不是为自己，是为那个还没露面，却要替他扛下所有非议的女人。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了脚步声。
苏婉清从楼梯上走下来，身上穿着件黑色的西装套裙，剪裁合体，衬得她身姿挺拔。
头发挽成了低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熬了不少夜。
她手里攥着个文件夹，指节都有些泛白，显然是刚从工作里抽出身来。
“妈，够了。”
她的声音很凉，没有起伏，却让喧闹的院子瞬间静了大半。
张红梅回头瞪她：“够什么够？
我还不能说他了？
你护着他有什么用？
能帮你挡那些催婚的？
能帮你撑苏家的场面？
能帮你把公司那堆烂摊子解决了？”
苏婉清没接话，只是抬眼看向凌霄。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失望，这五年她等得太久，等来的却还是那个看起来毫无担当、连件像样衣服都没有的男人；有无奈，她招他入赘本就是权宜之计，可看着他这副样子，连她自己都快信了“找了个废物”的说法；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藏在眼底最深处，盼着他能像五年前那个雪夜一样，给她一点意外的支撑。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想回书房——公司还有一堆报表等着她处理，没功夫在这种事上耗着。
凌霄看着她疲惫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五年征战，他在战场上杀过多少人，见过多少血，从没人能让他动容。
可此刻，看着婉清扛着整个苏家的压力，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还要因为他受这些嘲讽，他的心就像被北境的冰碴子扎着疼。
“五年征战，换来的竟是妻女受此屈辱？”
他在心里默念，目光扫过张红梅那张得意的脸，扫过苏丽丽幸灾乐祸的笑，扫过亲戚们鄙夷的眼神，最后落回苏婉清的背影上，“婉清，我回来了，从今往后，这世间无人可再轻你半分。”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反驳，反而对着还在气头上的张红梅，露出了一丝淡漠的微笑——不是讨好，也不是服软，是那种看透了一切，懒得计较的平静。
张红梅被这笑弄得一愣，随即更气：“你笑什么？
怎么？
我说错了？
还不快去刷厕所！”
凌霄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一楼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很稳，没有丝毫“窝囊”的样子，反而透着股说不出的沉定，像极了当年在北境战场上，带着龙卫踏平敌营时的姿态。
院子里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亲戚们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是满脸不屑。
张红梅得意地拍了拍桌子，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对着周围的亲戚扬了扬下巴：“看，这废物还挺听话！
我就说，对付这种没本事的，就得骂，就得逼！
不逼他，他连厕所都不会刷！”
她的声音很大，像是要故意让卫生间里的人听见。
而卫生间门口的那道身影，只是顿了顿，便推门走了进去，没有丝毫停留。
没人知道，这个被他们骂作“废物”、逼着刷厕所的男人，刚刚卸下了足以震动全球的权柄；也没人知道，他此刻的平静之下，藏着怎样的雷霆——只等着一个时机，为他的妻女，扫平这世间所有的轻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