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瞬间模糊了整个世界。
顾念抱着一个快要散架的纸箱,脚步麻木地走在人行道上。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流进脖颈,带走最后一丝温度。
纸箱里,是她在这个城市仅剩的全部家当。
几个小时前,她被相恋多年的男友林峰,还有他那位新欢,联手赶出了那个她曾以为是家的房子。
她的积蓄被骗得一干二净。
她的工作,也因为林峰在公司散播的恶意中伤而丢失。
一无所有。
刺目的车灯划破雨幕,一辆骚包的红色跑车发出嚣张的引擎轰鸣。
顾念认得,那是林峰一个富二代朋友的车。
跑车没有减速,反而猛地拐向路边,对准了她脚边那一大片浑浊的积水。
车里的人想用泥水溅她一身,看她的笑话。
羞辱她。
就在车轮即将碾过水洼的瞬间。
“滴。”
一个极其细微的电子提示音在她脑中响起。
紧接着,一条清晰的虚拟路线图在她眼前展开,一个箭头指向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大脑的思考。
顾念下意识地向后撤了半步。
“哗啦!”
泥浆混合着雨水冲天而起,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炸开,却没有一滴溅到她的身上。
跑车呼啸而过。
车窗里传来几声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声,很快被雨声吞没。
顾念站在原地,怀里的纸箱更重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干爽的裤脚,再看看面前那片狼藉的水花。
刚才脑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雨势越来越大,砸在纸箱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顾念抱紧纸箱,拐进了一条僻静的旧巷道躲雨。
巷子很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垃圾的酸腐气。
巷道尽头,屋檐下方的阴影里,停着一把轮椅。
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
他全身都湿透了,昂贵的西装布料紧紧贴着他清瘦的身体轮廓。
银灰色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他苍白得过分的脸颊上,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脆弱得,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
顾念的脚步停住了。
她看着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自己。
同样是被抛弃,同样是无处可去。
心底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她走了过去。
将自己用来遮挡纸箱的唯一一把破伞,举到了男人的头顶。
伞面不大,还破了几个小洞,漏下细细的水线。
男人缓缓抬起头。
他长而卷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那双眼睛清澈又空洞,带着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无助。
顾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张脸,实在太有冲击力。
男人张了张嘴,吐出的字句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低沉又沙哑。
“我被赶出来了。”
他的叙述很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
“家族里的一些争斗,我输了。”
“腿不方便,他们说我是个累赘。”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顾念最柔软的地方。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里面只剩下几张被雨水打湿的零钞。
收留他?
自己今晚可能就要睡在桥洞底下。
不收留他?
她看着男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还有他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的手。
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也是刚刚才被全世界抛弃的人。
顾念深吸一口气,雨水的湿冷气息灌入肺里。
她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疯狂的决定。
“你……跟我走吧。”
顾念咬了咬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只要我还有一口饭吃,就饿不着你。”
男人安静地看着她,过了几秒,才极轻地点了点头。
顾念用藏在鞋底的最后三百块应急钱,在城中村租下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房间里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铁床。
她把床单被褥换成自己带来的干净的,然后把男人推到床边。
“你睡床吧,我睡地上就行。”
她一边说,一边开始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铺自己那件还算干爽的外套。
沈斯珩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那个为他忙碌的纤细背影。
他不是被抛弃。
他只是在躲避一些不想处理的麻烦,顺便看看能不能钓到什么有趣的鱼。
被家族赶出来?
双腿残疾?
都是假的。
顾念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但这个“捡我回家”的游戏,展开得似乎比他预想的任何计划都有趣。
顾念铺好了自己的“床”,转过身,看着轮椅上安静的男人,一股莫名的豪情壮志从心底升起。
她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口,郑重其事地保证。
“你放心,你的腿,我来想办法治!”
“以后,我养你一辈子!”
沈斯珩听着她这番宣言,唇边浮现出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轻声应下。
“好。”
在他垂下的另一只手里,手机屏幕悄然亮起。
屏幕上,是一条刚刚发送出去的指令。
三分钟内,做空林峰所在‘风华科技’的全部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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