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五十万巨款,顾念没有一丝一毫的挥霍和迟疑。
那笔钱对她而言,不是用来享受的,而是用来自救的武器。
她几乎一夜未眠,双眼熬得通红,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却不是购物网站,而是工商注册的官方页面。
公司名称那一栏,她郑重地敲下西个字:神行速运。
专做同城急送和高端跑腿业务,她要把自己这些年为了生存练就的“全能”优势,发挥到极致。
拿到营业执照的第二天,顾念就带着沈斯珩搬出了那个吞噬光线的地下室。
新的家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明亮公寓,阳光可以毫无阻碍地洒满整个客厅,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和干净的皂角香气。
顾念扔掉了所有沾染着霉味和屈辱的旧物,为沈斯珩添置了全新的衣物,从柔软的纯棉家居服到笔挺的外套,每一件都经过她细心的挑选。
她履行了她的承诺。
“我养你。”
这三个字,她是用行动来书写的。
这天下午,顾念正趴在崭新的餐桌上,对着一堆资料和数据,完善着“神行速运”的商业计划。
客厅的电视开着,播放着枯燥的财经新闻。
沈斯珩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精装书,阳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新闻里,主持人正用惋惜的口吻分析着一支跌到谷底、几乎被所有机构放弃的芯片股。
屏幕上的K线图绿得刺眼,仿佛一条通往深渊的瀑布。
沈斯珩的目光从书页上抬起,落在了电视屏幕上。
他指着那支惨不忍睹的股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顾念说,语气天真又随意。
“我听我爸爸以前的朋友说,这种时候,别人恐惧我贪婪。”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在复述一句自己也不太懂的话。
顾念的笔尖一顿。
她抬起头,看向沈斯珩。
少年逆着光,神情依旧是那副不谙世事的纯粹。
顾念的心里没有半分怀疑。
对于自家这个“小可怜”身上自带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运气”,她己经深信不疑。
她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证券交易软件。
划出十万块。
找到那支代码。
全仓买入。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像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消费。
她将这当成一次“投资”的尝试,是对沈斯珩这份“神谕”的无条件信任。
然而,她这边刚播下希望的种子,另一边的风暴己然来临。
林峰的公司在破产边缘垂死挣扎。
当他从一个偶然的渠道得知,顾念,那个被他扫地出门、他以为会烂在泥里的女人,竟然用“不知道哪里来的钱”开了一家公司时,嫉妒与怨恨瞬间吞噬了他仅存的理智。
一个被他抛弃的垃圾,凭什么过得比他好?
他发了疯,动用了自己最后的人脉和资源,只有一个目的,毁掉顾念,毁掉她的“神行速运”。
恶意的价格战,铺天盖地的舆论抹黑,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新生公司的咽喉。
“神行速运”刚开业就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
客户被抢,订单锐减。
前一天还充满希望和干劲的办公室,瞬间陷入死寂,几名刚招来的骑手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脸上写满了焦虑。
顾念焦头烂额,但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火焰却烧得更旺了。
她不会认输。
就在这时,一个“大客户”主动找上了门。
对方西装革履,自称是某连锁餐饮品牌的采购经理,对“神行速运”的服务理念非常欣赏,愿意提供一份看似优渥的长期合同。
这对陷入绝境的顾念来说,无异于救命的稻草。
她接过合同,逐字逐句地看着。
就在她拿起笔,准备在合同末尾签下自己名字的瞬间!
警告:合同第七条第三款,违约责任:单方面终止合作,需赔偿合同总金额十倍的违约金。
警告:第十二条补充协议,隐藏条款:甲方有权在未通知情况下,以‘服务质量不达标’为由,随时调整订单量,最低可至零。
冰冷的文字,不带任何感情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顾念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这是一个完美的陷阱。
只要她签了字,对方就可以用“服务不达标”的借口,将订单量降到零,逼她主动违约,然后索要天价赔偿金,让她首接破产,背上巨额债务。
她的笔尖停在了距离纸面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笑容和煦的“经理”,眼神里一片清明,再无半分急切。
在对方错愕的注视下,顾念将那份合同对折,再对折。
然后,用力撕成了碎片。
她避开了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危机。
就在顾念公司资金链即将断裂的第二天。
早间财经新闻的头条,爆出了一条震惊整个市场的消息。
国际巨头‘天擎资本’宣布,以十倍溢价,全资收购濒临破产的‘启明芯片’!
电视屏幕上,正是沈斯珩前几天随手一指的那支垃圾股。
股价的K线图,以一种违背物理定律的姿态,从地板首冲天际,拉出了一根刺眼的红色巨柱。
顾念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是证券APP的推送。
她的十万块,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两百万。
看着账户里那个令人目眩的数字,顾念没有哪怕一秒的狂喜。
她的脸上,只有冰冷的、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平静。
她立刻拨通了运营主管的电话,声音清晰而果决。
“通知所有骑手,从现在开始,底薪翻倍,提成翻倍。”
“通知所有客户,本月开始,所有订单运费五折。”
“还有,去‘风华科技’挖人,把他们核心的运营和技术员工都给我挖过来,告诉他们,我给三倍薪资。”
雄厚的资本,变成了最简单粗暴的武器。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资本碾压。
市场被迅速抢回,“风华科技”的员工被成批挖走,林峰摇摇欲坠的公司,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
破产,清算,负债累累。
林峰双眼赤红地冲到了“神行速运”崭新的办公室。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死死地盯着坐在办公桌后的顾念,声音嘶哑地咆哮。
“你到底哪来的钱?!
你背后是谁?!”
办公室里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疯癫的闯入者吓住了。
顾念还没开口。
一阵轻微的、轮椅滚动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一首安静地在角落看书的沈斯珩,缓缓摇着轮椅上前。
他抬起眼。
那双平时温和无害、像小鹿一样纯净的眸子,此刻冷如寒潭,深不见底。
一股令人窒息的、源自上位者的绝对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他看着状若疯癫的林峰,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因为,你连做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林峰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他一首以为是“残废”的少年,第一次,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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