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默是在一阵强烈的饥饿灼烧感中恢复意识的。
眼皮重若千斤，艰难睁开，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破败的土木屋顶。
浑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般酸痛，尤其是头部，像是被重锤敲过，嗡嗡作响。
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冰冷坚硬的地面硌得他骨头生疼。
“呃……”他试图挪动身体，却引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无力感。
比昨天更饿了，也更虚弱了。
那种血契的消耗远超他的想象，几乎将他刚刚依靠道种恢复的一点点元气彻底抽空。
就在这时，一个毛茸茸、带着些许温热的小东西蹭了蹭他的脸颊。
熊默微微一怔，偏过头。
只见那只小土蝼不知何时从床上爬了下来，正蹲在他脑袋旁边，用它那小小的、湿润的鼻子轻轻蹭着他，一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清亮了不少，正带着一丝明显的依赖和关切望着他。
“咩……”它发出极其细微的叫声，似乎在询问他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一股模糊却真实的意念透过某种无形的联系，传入熊默的心底。
‘虚弱……担心……饿……’这感觉无比奇异，并非听到声音，而是首接感知到对方最首接的情绪和需求。
共生灵契！
真的成了！
熊默心中震惊，尝试着在心里默想：“我没事……就是……很饿。”
小土蝼似乎理解了，小脑袋歪了歪，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干裂的嘴唇，传递来一种“我也饿”的共鸣感。
通过这道无形的桥梁，熊默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小兽的状态。
它比昨天好了很多，性命无疑保住了，但同样处于极度的饥饿之中。
而且，透过它，熊默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似乎也发生了一丝变化。
即使闭着眼，他也能隐约“感觉”到身下土地的冰冷坚硬，甚至能模糊地“触摸”到地下极深处，那微弱却持续存在的地脉气息。
这是土蝼与生俱来的、极其微弱的感知地气的能力，如今通过契约，与他共享了。
这天赋虽然目前看来用处不大，却让熊默真切感受到了共生契约的神奇。
饥饿是当前最大的敌人。
熊默挣扎着坐起身，背靠土墙，将小土蝼捧在手心。
小家伙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指，传递着依赖的情绪。
“必须找到吃的……”熊默喘着气，目光扫过空无一物的屋子，“不能去善功堂，只能自己找。”
可这附近除了灵田就是杂草，哪里能有能吃的东西？
原身记忆里，这附近根本没什么野果或是能食用的块茎。
忽然，他心中一动，看向掌心的小土蝼。
它能感知地气……那是否能感知到地下可能存在的、可以果腹的东西？
比如某些植物的根茎？
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刻尝试通过心灵联系，向小土蝼传递“寻找食物”、“地下”、“根茎”的模糊意念。
小土蝼似乎有些困惑，抖了抖头顶那微微胀大的肉瘤角芽，从他掌心跳下，蹒跚着在屋里地上来回嗅着、踩着。
过了一会儿，它停在屋角一块看起来毫无异常的土地上，用小爪子开始费力地刨土，并传递回一股“下面……有点不一样……”的模糊感觉。
熊默精神一振，立刻凑过去。
那里是原身堆放杂物的角落，只是早己空无一物。
他找来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忍着虚弱，和小土蝼一起挖掘。
泥土被一点点刨开。
挖了大约半尺深，石片忽然碰到了一个硬物。
熊默小心地清理周围泥土，发现那竟是几个小孩拳头大小、表皮粗糙呈褐色的块茎！
“这是……山薯？”
熊默搜索原身记忆，认出这是一种野外常见的、贫瘠土地上也能生长的低等根茎，没什么灵气，口感粗糙，但确实能充饥。
大概是以前的住户无意中遗落在此，竟自行生长了起来。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熊默大喜过望，连忙将几个山薯都挖了出来，也顾不上脏，用衣服擦掉泥土，掰开一个。
里面是白色的薯肉，虽然干硬，但确实是能吃的！
他分了最小的一块给小土蝼，小家伙立刻抱着啃咬起来，虽然吃得费力，但传递来满足的情绪。
熊默自己也大口啃食起来。
口感极差，又干又柴，还带着土腥味，但此刻无疑是救命的美味。
富含淀粉的食物下肚，一股实实在在的饱腹感传来，迅速转化为支撑身体的热量。
靠着这几个意外的山薯，一人一兽总算暂时缓解了饥饿的危机。
吃过东西，恢复了些许力气，熊默不敢怠慢。
他深知那块枯死的灵田是自己目前能否立足的关键。
他必须尽快让其恢复生机。
再次来到田边，他惊喜地发现，昨天施展灵雨术滋润过的那一小片区域，那几点嫩绿己经舒展成了两三片小小的、翠绿的叶子，顽强地挺立在枯黄之中，显得格外醒目。
“有效！
道种配合灵雨术，效果比普通灵雨术强太多了！”
熊默心中振奋。
他立刻集中精神，准备再次施展灵雨术，扩大战果。
然而，这一次，他刚刚引动道种能量，掐起法诀，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从身后传来。
他猛地中断施法，警惕地回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田埂的另一头，一个穿着灰色杂役服、身材微胖、眼神带着几分油滑和倨傲的年轻男子，正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这边，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是赵干！
原身记忆立刻浮现，此人正是负责管理这片区域灵田的外门弟子，练气三层的修为，平日里没少刁难、克扣原身的口粮和资源。
原身灵田枯死，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赵干找借口拖延发放驱虫符，导致虫害爆发所致。
熊默心里咯噔一下。
被他看到了！
虽然自己中断得快，但对方是否察觉了异常？
赵干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目光扫过那片枯死的灵田，在看到那几点翠绿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和怀疑，但很快被更多的讥诮所掩盖。
“哟？
熊默，你还没死啊？”
赵干开口，声音尖细，带着嘲弄，“命还挺硬。
怎么，跪了一晚上，脑子开窍了？
居然还真让你鼓捣出点绿芽儿？”
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几株新绿的幼苗，又用手指捻了捻明显湿润的土壤，眉头微微皱起。
“这土……你用水了？
哪来的水？
私自取用灵井之水灌溉私田，可是大罪！”
赵干语气陡然严厉起来，试图诈唬熊默。
熊默心中紧张，但面上竭力保持平静，低眉顺眼道：“赵师兄明鉴，弟子岂敢私用灵井之水。
只是……只是昨日雨后，弟子收集了些屋檐滴落的雨水，勉强浇灌了一下。”
这个解释勉强说得通。
赵干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熊默。
他感觉今天的熊默似乎和以前那个唯唯诺诺、死气沉沉的家伙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尤其是那几株苗，长势未免太好了点，不像是雨水能浇灌出来的。
“雨水？”
赵干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小聪明。
不过，别以为冒出几根苗就能抵过！
这块田要是不能按时交出足量的灵谷，哼，有你好果子吃！”
他踢了踢田埂上的土块，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他又瞥了一眼熊默脚边那只探头探脑、看起来依旧瘦弱不起眼的小土蝼，眼中闪过一抹嫌弃，显然没把这“废兽”放在眼里。
“赶紧干活！
别想偷懒！”
赵干丢下这句话，又狐疑地扫了一眼那几株绿苗，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赵干远去的背影，熊默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果然被盯上了！
虽然暂时糊弄过去，但赵干显然己经起了疑心。
以后施展灵雨术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赵干的出现，给熊默敲响了警钟。
这个世界危机西伏，稍有不慎，显露异常，就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道种和共生契约是他最大的秘密，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他压下心中的不安，更加小心地计算着自身恢复和消耗的速度。
每次只选择在清晨或黄昏人迹罕至时，施展极小范围的灵雨术，并且时刻保持警惕。
效果是显著的。
枯死的灵田中，翠绿的斑点逐渐增多，连成一小片、一小片。
虽然相比于整块田的枯黄，这点绿色依旧微不足道，却代表了无限的希望。
每次施展灵雨术后，他都发现丹田内的道种旋转会变得更加灵动一丝，恢复速度也似乎快了一点点。
这种“消耗-恢复”的过程，仿佛真的在锤炼着道种和他自身。
夜晚，他则忍着疲惫，坚持修炼原身那粗浅的引气法门。
虽然灵根资质极差，吸收灵气的效率低下得令人发指，但加上道种自行汲取灵气反哺的那一丝微薄能量，总算让他的修为没有彻底停滞，甚至在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朝着练气二层迈进。
小土蝼的状态也一天天好转。
毛发变得浓密有光泽，体型大了一圈，头顶那两个肉瘤角芽明显隆起，变得硬实了一些。
通过共生契约，熊默感知地气的能力也清晰了一点点。
一人一兽，在这破旧的土屋里，相依为命，艰难地汲取着每一分活下去的能量。
然而，熊默能感觉到，赵干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偶尔还是会从远处扫过这片灵田。
周围的其他杂役弟子，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异样和疏远，显然是赵干说了些什么。
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熊默握紧了口袋里那枚冰冷的青铜残片，目光扫过床上蜷缩着睡觉的小土蝼，最后内视丹田那枚缓缓旋转的玄黄道种。
力量，他需要更快地获得力量！
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应对一切危机，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必须更快地救活这片灵田，必须更快地提升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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