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篱醒转过来,看见熟悉的素纱帐幔,不觉怔怔地有些出神。
青钰这丫头最是沉不住气的,一时间又是哭又是笑地扑过来:“姑娘!
你终于醒了,这几日可担心死我了!”
阿篱想起自己伤暑昏迷前的事,正要开口问,才发觉自己的喉咙干渴地要喷出火来,只得哑着嗓子吐出一个“水”字。
一连要了几杯水,喉咙才润的舒服些。
青钰见她面色不似先前的憔悴,又吩咐了院子里的锦红和远翠去请老爷夫人来。
阿篱揉了揉躺久了发麻的肩颈,慢腾腾下了床。
“青钰,你方才说我昏了几日?”
“五日,整整五日啊姑娘!”
青钰说着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夫人担心姑娘,便让老爷和白老带着姑娘你先行回府,留下程老处理岭西那边的首尾,算算日子也快回来了。”
阿篱顺势拉过青钰的手,仔仔细细看了她全身上下,见没有一点伤,才放下心。
“那天的山贼——”青钰忽然捂住了她的嘴,打断道:“嘘,姑娘,小公子说,那天的事你不必记着,总之,大家都好好的。”
阿篱听她话里有话的样子,正待追问,这时外间传来响动,是父亲母亲一行来了。
叶母进门便是红肿着眼圈,挽着阿篱的手坐在她的床弦:“我的阿篱瘦了这样多,现下可还用得下饭食?”
“母亲这一问,我却饿极了,母亲,我己无事了。”
阿篱拿起身侧的帕子替母亲拭泪。
“那就好,那就好。”
叶夫人一面说一面转向青钰,嘱咐她将一碟子栗子糕端近前来。
又吩咐她跑一趟小厨房,命人备上阿篱最爱的水晶冬瓜饺和胭脂鹅脯。
“先拿栗子糕垫一垫,只怕小厨房那边很快就好。”
“父亲,母亲,女儿不孝,这几日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阿篱就着母亲的手吃那栗子糕,望见父母二人眼下难掩乌青,想他们定是日夜悬心。
“好在如今醒过来了,你母亲也能睡个好觉。”
叶父拊掌道:“你昏迷这几日可苦了你母亲,日夜里翻医书,心里面和熬油似的。”
叶母嗔怪地瞪了叶父一眼。
“和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叶父倒是呵呵一笑,“阿篱如今大了,什么话听不得?”
说着转向阿篱道:“对了,晚些时候来书房,虽说醒是醒了,还要我同泽漆给你把了脉才能安心。”
父亲口中的泽漆便是医馆的白老,名泽漆。
阿篱点头。
一时间,小厨房将各样吃食抬进她的浣花堂。
叶母便又叮嘱了阿篱几句,让她先去外间用饭。
向桌上看去,除了母亲让备下的水晶冬瓜饺和胭脂鹅脯,厨房又添置了酒酿清蒸醉鸭并一碗虾皮排骨莲藕汤,主食是小盅的清粥佐上些许风味小菜。
因着盛暑未过,尚有一碟城中冰铺子买来的,冰镇的沁凉的酥山。
阿篱不由觉得空寂许久的胃又迅速运作起来。
父母一行离开后,阿篱对青钰招招手。
青钰自小与她一同长大,时时事事护着她,若论情分,就如同她的亲姐姐一般,因此两人常常同桌用饭。
青钰也从不扭捏。
挨着阿篱坐下后随意夹了一筷子。
“姑娘,你未醒的时候,家里还来了个老道,在前院吵吵嚷嚷着说要拜见老爷,前院的小厮拦都拦不住,一路边走边唱,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哦?
那见到父亲了吗?”
阿篱好奇起来,“咱们家世代从医,与这些僧道好像没什么缘法。”
“见是见到了。”
青钰方压下一口鹅脯,迟疑着道:“可这个老道要寻的不是老爷,而是姑娘你。”
阿篱更好奇了,她可连道观都未曾去过。
每每母亲邀她去这些寺庙道观礼拜,她是能推则推。
她看着青钰,示意她快些接着说。
青钰道:“本来老爷并未理会这个老道,他便在内院里和老爷说,知道府上小姐出了状况,是特地来送平安符的。”
“老爷见他似乎知道什么,就留他用饭,想着问个究竟,不曾想老道只说什么‘因果己成,适时拜会’,拿出平安符交给了老爷,急急忙忙的走了。”
青钰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枚平安符递给阿篱。
“喏,这就是那老道送来的,姑娘你瞧瞧。”
阿篱接过那桃木符细细的看了。
符上一面篆刻古体的“平安”二字,另一面什么都没有,是最寻常的平安符式样。
她问道:“因果己成?
什么因果?
那老道可还留下别的什么话?”
青钰摇头。
“再没有了,噢,对了,那老道并不是独身来府上的,还有个徒弟,身量一等一的高大,只是挡着脸,没看清长什么模样。”
“那老道还未走出二门,又命他的徒弟折回告知老爷,让姑娘醒后带上平安符往江城驿馆一叙。”
青钰搁下筷子,“老爷说看姑娘的意思,姑娘,要去吗?”
这江城驿馆便是江州最高档的客栈。
阿篱不答反问:“你是说,这老道和他的徒弟最近一首宿在江城驿馆?”
“嗯嗯,我一开始也觉着吃惊。”
青钰挠了挠头,“后来一想,那道士指不定是什么世外高人,看姑娘你骨骼清奇,特意来点化你——”阿篱无奈笑着,打断了青钰不着边际的话。
“住在江城驿馆里的,不是来往官员,便是富商巨贾,除了这些位高权重或是富庶之人,寻常贩夫走卒很难拿到驿馆的门引。”
“傻青钰,你说说,什么世外高人能和这两种人沾边?”
阿篱接着道:“咱们与那道士素不相识,明日还指不定有什么事缠身,若父亲问起此事,你便说我又梦魇了,不愿出门。”
青钰知道自家姑娘这是不想赴约,便止住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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