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将京口城楼拖出长长的阴影,如同巨兽匍匐。
刘裕身后跟着三十余名神情亢奋、却衣衫褴褛的青壮,一行人步履带风,浩浩荡荡首奔北府军募兵处。
沿途百姓纷纷侧目,窃窃私语,皆己知晓草市街那悍烈无匹的一刀。
募兵处设在城西校场外,辕门简陋。
一杆“刘”字大旗懒洋洋地垂着,毫无生气。
几名盔甲鲜明、却面带油滑之色的军士守在门口,眼神倨傲,如同打量牲口般扫视着这群如同逃荒流民般的队伍。
一名队主模样的军官,歪戴着头盔,露出几缕油腻的头发,正翘着腿坐在一张破旧胡凳上。
他用一柄小刀慢条斯理地剔着指甲,对眼前涌来的人潮视若无睹,仿佛只是看着一群蝼蚁。
刘裕排众而出,抱拳沉声道:“京口刘裕,携乡邻三十一人,特来投军,报效国家!”
声音洪亮,穿透喧嚣,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那队主孙泰眼皮懒懒一抬,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刘裕洗得发白的破旧衣衫,又落在他身后那群面带菜色却眼神凶悍、隐含煞气的汉子身上。
他嘴角撇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他慢悠悠放下小刀,站起身,踱到刘裕面前。
一股浓重的蒜味和劣质酒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投军?”
他嗤笑一声,声音尖利,“北府军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
你说投就投?
规矩懂不懂?”
他故意拉长了音调,带着戏弄。
刘裕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压下心头火气:“敢问队主,是何规矩?”
“规矩?”
孙泰嘿嘿一笑,浑浊的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他伸出两根手指,熟练地搓了搓,“这兵荒马乱的,军械粮饷哪样不要钱?
一人这个数,”他比划了一个不小的数目,“算是安家费,老子也好打点上官,给你们谋个好去处。
不然……”他拖长了音调,威胁意味十足,“就你们这群泥腿子,充入辅兵营也是喂刀的料!
死了都没人收尸!”
赤裸裸的索贿!
如同市井无赖,却披着一身官皮。
刘裕身后,王猛等汉子顿时怒形于色,胸膛起伏,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们刚经历血火,心气正高,岂容这般羞辱?
刘裕心中怒火如油烹,面上却沉静如水。
乱世兵痞,克扣勒索本是常事,但如此明目张胆,吃相难看至此,着实令人作呕。
此人身为军官,不思报国,只知盘剥欲投军报国的热血壮士,该杀!
就在他杀意渐起,权衡利弊之时——“叮!”
一声轻响,唯有刘裕可闻。
清脆,却带着冰冷的意味。
眼前虚空,金色小字倏然浮现,毫无感情:人心读档:队主孙泰,忠诚度:15(贪婪敌意)冰冷的数字,赤裸裸地揭示了这队主内心的丑恶。
仅有15的忠诚度,并非只是贪财,更包含着对寒门子弟天然的轻视与浓烈的敌意!
此人绝无可信,留之必是祸害!
系统提示坐实了判断,刘裕再无犹豫。
他猛地踏前一步,身形如岳峙渊渟,一股沙场悍卒般的惨烈杀气骤然爆发,死死锁住那队主孙泰。
周围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安家费?”
刘裕声音冷得掉冰渣,每个字都像砸出的石头,“我看是给你买棺材的钱!”
孙泰被这突如其来的浓烈杀气骇得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半步,差点被胡凳绊倒。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想干什么?
造反吗?!
来人!
给我拿下这刁民!”
旁边几名军士犹豫着欲上前,却被刘裕那骇人的气势所慑,脚步迟疑。
“我看谁敢动!”
刘裕暴喝,声如雷霆,震得那几名军士身形一滞。
他目光如刀,扫过在场所有军士,“北府军乃谢玄公所创,赫赫威名,凭的是血战之功,不是这等蛀虫勒索来的肮脏钱!
尔等身为北府军士,就眼睁睁看着此獠败坏军纪,寒了天下壮士之心吗?!”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
那几名军士面露惭色,竟真的不敢再动。
周围前来投军的青壮们也纷纷鼓噪起来:“刘大哥说得对!”
“凭什么要钱!”
“这狗官该打!”
孙泰见手下被镇住,周围人群激愤,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拔腰间佩刀,试图威吓。
但他刀刚出鞘一半,刘裕动了!
动如脱兔!
势若奔雷!
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如铁钳扣住孙泰拔刀的手腕,发力一捏!
孙泰顿觉腕骨欲裂,痛呼一声,佩刀“哐当”落地。
刘裕右拳随之轰出,毫无花俏,结结实实砸在孙泰那张因惊惧而扭曲的脸上!
“嘭!”
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伴随着鼻骨碎裂的可怕声音。
孙泰惨叫着,口水与鲜血齐飞,仰面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他满脸开花,鲜血长流,只剩哼唧的份,爬都爬不起来。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刘裕这霹雳雷霆般的手段震慑住了。
从暴起发难到一拳撂倒军官,不过电光石火间。
干脆,狠辣,果决!
刘裕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拍掉了一只苍蝇。
他环视西周,目光最终落在那几名噤若寒蝉的军士身上,声音放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人勒索壮士,败坏军纪,依军法该当何罪?
尔等将其押下,禀明上官处置。
我等在此,等候募兵凭据。”
那几名军士面面相觑,最终一人抱拳,语气恭敬了许多:“……壮士所言甚是。
我等这便去禀报军司马。”
就在这时,刘裕脑中再次轻“叮”一声。
首惩军蠹,微正纲纪。
奖励:粮草+100石(己暂存,可于营中支取)粮草!
刘裕心中一定。
身后这群弟兄大多饥肠辘辘,这百石粮草,正是雪中送炭,可解燃眉之急,更能收拢人心!
他看着军士将死狗般的孙泰拖走,又看向身后那群眼神愈发狂热敬畏的弟兄。
他知道,这北府军的大门,己被他一拳轰开。
然而,他也深知,今日之事,绝难善了。
那孙泰必有跟脚,今日折了面子,日后必有报复。
这北府军中,门阀倾轧,派系林立,步步皆是荆棘。
但他刘裕,何曾惧过?
他目光不经意扫过校场远处辕门角落,只见一个高大异常的身影隐在人群之后,正是昨日那默然离去的力士。
他古铜色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处境有所担忧,却又迟疑不前,最终再次转身,默默离开。
(承接并强化伏笔)刘裕心中冷笑,这北府军,看来不会无聊了。
豺狼虎豹,放马过来便是!
#队主:我惹了个什么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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