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雨终于小了些，淅淅沥沥的，像断了线的珠子。
谢砚珩把阿戟安置在客栈最里间的偏房，选了个带暗窗的屋子 —— 既方便照看，也能防着有人再偷袭。
沈镜辞蹲在床边，正用银针刺阿戟的指尖，针尖的墨色比刚才淡了些，她松了口气，从验尸箱里倒出些淡黄色粉末。
“这是我爹教我制的驱虫粉，用艾草灰、灶心土和南靖七星草籽磨的，撒在伤口周围，能暂时拦着蛊虫往心脉爬。”
她动作熟稔，指尖沾了粉末也不在意，指腹轻轻摩挲着药粉颗粒，“我爹以前总说，‘行医先识毒，不然救不了人，还会害了自己’。
他教我认蛊的时候，总把最毒的虫子放在自己手边，怕我被蛰到。”
谢砚珩站在一旁看着，手里把玩着那枚龙纹玉簪，没接话。
他在想刚才那抹光 —— 沈镜辞身上的纹路，和父亲旧画册里 “北宸皇室雪莲纹” 的记载太像，可她只是个民间验尸人，怎么会和皇室扯上关系？
他没问，一来没必要暴露自己的关注点，二来他更需要她的验毒本事查案，没必要节外生枝。
“谢掌柜，你说周老三是兴元王府旧部？”
沈镜辞突然抬头，眼里带着点不确定 —— 她昨晚隐约听见阿戟喊 “兴元”，但没敢多问，“我爹会不会也和兴元王府有渊源？
他书房里有本《北地蛊毒录》，扉页上写着‘景渊兄惠存’，景渊好像是兴元王的字。”
谢砚珩顿了顿，指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了瞬，随即恢复自然：“兴元王府当年有不少旧部散在民间，或许你爹只是偶然帮过他们。”
他转移话题，“我己经让商行的人去查金满仓了 —— 昨晚案发现场，他鬼鬼祟祟的，手里说不定有七星草的线索。”
“金满仓？”
沈镜辞皱眉，“我爹提过这个名字，说他是临川来的粮商，手里有南靖药材的独家渠道。
爹还跟他买过‘雪绒花’，说要治‘心口发寒’的毛病，可雪绒花只长在北地雪线，他一个临川粮商，怎么会有？”
正说着，客栈伙计匆匆跑进来，语气急促：“谢掌柜，沈姑娘，金掌柜来了，说要给阿戟公子送解蛊的药！”
金满仓背着个半旧的药箱走进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可眼神却总往沈镜辞的验尸箱瞟，显得格外心虚：“谢掌柜，沈姑娘，我听说阿戟公子中了腐心蛊，特意带了些七星草过来 —— 这可是我托人从南靖深山弄来的，能解蛊毒，绝不是普通药材。”
他说着就要打开药箱，沈镜辞突然伸手拦住，语气冷了几分：“金掌柜，我爹半个月前跟你买雪绒花，你还记得他当时说了什么吗？”
金满仓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沈医士啊…… 这都过去半个月了，我哪还记得那么清楚？
就是普通买卖，没说别的。”
“我爹说，‘雪绒花配艾草，能解冰魄蛊’。”
沈镜辞语气肯定，指尖己经摸向验尸箱里的短刀 —— 她爹根本没心口发寒的毛病，冰魄蛊是北地高阶蛊虫，和腐心蛊八竿子打不着，金满仓绝对在撒谎，“可冰魄蛊是北地高阶蛊虫，我爹一个治头疼脑热的医者，要解这种蛊干什么？
你又为什么会有雪绒花？”
金满仓的额头渗出冷汗，手不自觉摸向药箱：“我…… 我是帮朋友带的，沈医士正好要，就匀了他些。”
“哪个朋友？
住在哪里？”
沈镜辞追问，声音里带了点急 —— 爹的死，肯定和这两个人脱不了关系。
金满仓被问得哑口无言，突然拔腿就跑。
谢砚珩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让金满仓痛呼出声：“金掌柜，不说清楚，你今天走不了。”
“我说！
我说！”
金满仓慌了，声音发颤，“是梁郡王的人让我囤七星草的！
他们说…… 说要给个‘重要人物’解蛊，还让我盯着周老三，要是周老三和人接触，就立刻报信！
沈医士就是因为问了句‘凤钗是不是宫里的’，才被魏公公的人杀了！”
沈镜辞的脑子 “嗡” 的一声。
原来爹是因为凤钗死的。
她攥紧了验尸刀，指节泛白，突然想起爹临终前的眼神 —— 当时他躺在病床上，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可最后只说了句 “护好自己，别查凤钗”。
偏房的门突然被撞开。
几个蒙面人冲进来，长刀首劈金满仓！
沈镜辞一把把金满仓拉到身后，谢砚珩挥刀挡住，可蒙面人太多，很快就把他们围在了角落。
混乱中，谢砚珩的龙纹玉簪又滑了出来，正好落在沈镜辞脚边。
玉簪刚碰到她的鞋尖，沈镜辞突然觉得锁骨发烫，衣衫下透出淡淡的金光，像朵刚绽放的雪莲 —— 蒙面人被金光刺得睁不开眼，动作慢了半拍。
“快走！”
谢砚珩拉着沈镜辞和金满仓冲出包围，往客栈外跑。
跑远后，金满仓瘫在地上喘气：“魏公公是东厂督公，手下锦衣卫无数…… 你们别再查了，会没命的！”
沈镜辞没说话，只是摸了摸锁骨。
那股烫意己经退了，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艾草帕 —— 是爹给的，说不定是帕子的缘故？
她没往自己身上想，只觉得是爹在天有灵，护着她。
谢砚珩看着她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却没问 —— 他需要她的本事，暂时没必要戳破她的认知。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