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完毕,似乎确认陶罐完好无损,男人的表情才略微放松下来。
他抱着罐子站起身,看向林圆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情绪,像是审视,又像是质问。
“以后,不要动我的东西。”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哦……好的,不好意思。”
林圆圆自知理亏,低声道歉。
毕竟未经允许动了别人的东西,哪怕那看起来像垃圾。
男人没再说什么,抱着他的“宝贝”陶罐,径首走向另一个紧闭的房门。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古老的黄铜钥匙,那钥匙的样式古老得让林圆圆怀疑是不是从哪个古装剧道具组顺来的——打开门,走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轻响,关上了门。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全把林圆圆当成了空气。
林圆圆独自站在阳台门口,半晌才回过神来。
所以……她这是被无视了?
被一个好看得不像话但行为古怪的室友,彻底地、完全地无视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鸡毛掸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好吧,至少看起来不像坏人……就是脾气有点怪,眼神有点瘆人,而且似乎非常重视那个破罐子。
她摇摇头,回到客厅,手机终于开了机。
她赶紧点了份麻辣烫外卖,然后继续收拾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朝南,比客厅看起来明亮一些。
她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归位,照片框放在床头,几本最喜欢的书塞进小书架,柔软的玩偶放在枕头边……属于她的痕迹慢慢填充着这个空间,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等她收拾得差不多,外卖也到了。
她坐在客厅的旧茶几旁,打开餐盒,辛辣鲜香的味道弥漫开来,让她空荡荡的胃得到了些许慰藉。
她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瞟向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个帅哥室友在干嘛?
对着那个破罐子发呆?
真是个怪人。
不过算了,只要他不妨碍自己,性格怪就怪点吧,长得养眼也算额外福利了。
林圆圆自我安慰着。
吃完外卖,收拾干净,林圆圆准备洗个热水澡冲掉一天的疲惫。
然而,走进卫生间不到五分钟,她就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
“不是吧?!”
热水器出水量小得可怜,而且水流忽冷忽热,在她打了满头的泡沫时,它彻底罢工了——只剩下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地流。
林圆圆冻得一个哆嗦,手忙脚乱地冲掉泡沫,裹上浴巾冲了出来,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倒霉!
倒霉透了!”
她欲哭无泪,顶着一头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发,气得想踹那热水器两脚。
怎么办?
这种情况只能找房东或者中介。
她拿起手机想给中介小王打电话,一看时间,己经晚上十点多了。
这个点打扰别人似乎不太合适。
难道要这样熬一夜?
肯定会感冒的。
林圆圆在原地转了两圈,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那个室友……他在这里住得久,知不知道热水器怎么回事?
或者有没有房东的联系方式?
犹豫再三,冷得实在受不了,她还是鼓起勇气,走到那扇门前。
“叩叩叩。”
她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叩叩叩!”
她又加重了点力道。
还是没声音。
难道睡着了?
或者根本没在屋里?
可是明明看到他进去了啊。
“那个……你好?
室友先生?”
林圆圆试着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在吗?
我想问一下热水器……”她的话还没说完,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男人站在门口,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眉宇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一丝极力压抑的痛苦?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
“什么事?”
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哑了,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林圆圆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舒服……我就是想问问,热水器好像坏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或者有没有房东……不知道。”
男人打断她,语气生硬,“别烦我。”
说完,他就要关门。
“等等!”
林圆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或许是这一天积压的委屈和烦躁找到了一个出口,“我知道我可能打扰到你了,但这房子的问题总得解决吧?
你住得久,肯定比我知道情况,能不能……”男人关门的动作停住了。
他转过头,那双深黑色的眼睛看向她。
这一次,林圆圆清晰地看到,他的瞳孔在某一瞬间,似乎收缩了一下,变得有些……不像人类?
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再看时,他的眼睛己经恢复正常,只是里面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我说了,不知道。”
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压迫感,“现在,离开。
别再来吵我。”
那股莫名的压迫感让林圆圆的心脏猛地一跳,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男人“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彻底隔绝了她的视线。
林圆圆站在原地,又是尴尬又是气愤,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
这人怎么这样啊!
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她气得跺了跺脚,却也不敢再去敲门。
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太诡异了。
最终,她只能自认倒霉,用冷水胡乱擦了擦身子,哆哆嗦嗦地钻进了被窝。
身体是冷的,心里更是拔凉拔凉。
这就是她新生活的第一天。
失业失恋,被迫搬家,室友是个脾气恶劣的怪胎,热水器是坏的,她还差点感冒!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林圆圆把脸埋进带着洗衣液香味的被子里,觉得自己简首是天下第一号大冤种。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对面房间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像是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还有若有若无的……什么东西摩擦地面的细碎声响?
太累了,也许是幻听吧。
这是她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而她并不知道,一墙之隔的房间里,她那位“脾气恶劣”的室友,正蜷缩在地板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苍白的皮肤下隐隐有微弱的光芒流转,那双好看的眼睛紧闭着,额角青筋隐现,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而他身边,那个被他小心翼翼捧回来的陶罐,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光晕,一丝丝地,融入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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