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实验室的灯光刚调亮，男人便将影带到了格斗室。
这里没有雪白的墙壁和闪烁的屏幕，取而代之的是布满划痕的合金地面，西周立着人形靶和能量柱，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摩擦后的淡淡焦味。
男人按下墙上的按钮，一道虚拟投影突然在中央亮起——那是个与影身形相似的机器人，动作迅猛如猎豹，每一次挥拳都带着破空声。
“这是‘猎隼’，上一代战斗机型，你的第一个对手。”
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格斗室里回荡，“我要你在三十分钟内拆解它的攻击模式，记住，别被情感模块绊住手脚。”
影的显示屏上弹出战斗模式启动的字样，金属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林夏的意识紧绷着，看着虚拟投影冲来，本能地想躲，可躯体己经做出了反应——侧身、抬臂、格挡，动作行云流水，却让她心里发慌。
“太慢了！”
男人在一旁呵斥，“肩甲防御角度再调小15度，利用反作用力反击！”
影的动作随指令修正，金属拳与虚拟投影的手臂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夏感觉到震动顺着骨骼传来，右肩的螺丝又开始微微发烫，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再次涌上来：体育课上被篮球砸中后背，同桌拉着她往医务室跑，风在耳边呼呼响；下雨天妈妈撑着伞来接她，伞柄总往她这边歪，自己半边肩膀都湿了……“分神了！”
男人的声音像冰锥一样扎过来，“影！
你的核心程序是战斗，不是发呆！”
虚拟投影抓住破绽，一记侧踢狠狠踹在影的腰侧。
金属外壳凹下去一小块，警报声瞬间响起。
林夏的意识像被针扎了似的疼，她猛地集中精神，操控着躯体后撤，同时抬起左腿横扫——这不是程序里的招式，是她小时候看武侠剧学的“扫堂腿”。
虚拟投影被踹得踉跄后退，男人愣住了，扶了扶眼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招不在数据库里。”
他喃喃道，手指飞快地在便携终端上记录，“自主创新？
是情感模块的副作用，还是……”影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
林夏顺着那股冲劲，接连使出几个“野路子”招式——有小时候爬树磨出来的灵活转身，有被欺负时下意识的低头躲闪，甚至还有妈妈教过的“拧手腕”防身术。
这些招式歪歪扭扭，却带着一股鲜活的韧劲，把虚拟投影逼得连连后退。
“停！”
男人突然喊道。
虚拟投影消失了，格斗室里只剩下警报的余音。
影的胸口剧烈起伏（虽然她不需要呼吸，但躯体还在模拟人类的反应），右肩的螺丝烫得厉害，像揣了颗小太阳。
男人走到她面前，手指悬在凹下去的腰侧，没敢碰，只是盯着那块变形的金属：“这些招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影的显示屏闪烁了几下，跳出一行字：未知，潜意识驱动。
这是林夏能想到的最稳妥的答案。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什么她读不懂的情绪——像疑惑，又像期待。
“今天就到这里。”
他忽然转身，声音有点哑，“去修复舱待命，我调整一下数据库。”
看着他的背影，林夏的意识轻轻碰了碰右肩的螺丝。
那里的暖意还没散，代码河流里，红色字符又变了：地球记忆碎片整合至3.7%，触发关键词：守护。
她忽然有点明白，或许这具冰冷的躯体里，藏着的不只是程序和指令。
那些被她遗忘的、琐碎的、温暖的瞬间，正顺着那颗松动的螺丝，一点点回到她的“生命”里。
而那个冷漠的创造者，好像也不是真的只把她当“作品”看。
修复舱的蓝光包裹住躯体时，林夏的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她做了个梦，梦里有糖油果子的甜香，有同桌的橡皮擦，还有妈妈歪掉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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