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婆婆败退后，上场的是那位来自西域的巫师，乌苏拉。
他穿着色彩斑斓的长袍，脖子上挂着各种古怪的骨饰，一双眼瞳泛着诡异的幽蓝色。
“沈道友，”他的中原话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世间情爱，无关风月，无关技巧，乃是血脉与气息的吸引！”
他掏出一个水晶瓶，里面晃动着莹绿色的液体。
“此乃‘情愫萃取液’，采自西域奇花‘悸动蔷薇’，配合吾独门巫术，可激发你体内最本源的情愫气息！”
沈清璃接过瓶子，拔开塞子，谨慎地嗅了嗅。
一股甜腻中带着微腥的气味冲入鼻腔。
“有点像……灵兽发情期时，腺体分泌的信息素？”
她皱着眉，精准地给出了一个让乌苏拉巫师差点栽倒的评价。
乌苏拉稳住心神，强作高深：“可以……可以这么理解！
但这是更高阶的，作用于万物之灵！
来，沈道友，服下它，然后运转我传授的‘情潮引’心法，感知你体内情愫的流动！”
沈清璃盯着那瓶绿油油的液体，眼神里充满了科研工作者般的审视。
“乌苏拉大师，你这个‘情愫萃取液’的成分安全吗？
有没有经过药理测试？
副作用是什么？
持续多久？
会不会产生依赖性？
还有，你那个‘情潮引’心法，运行路线涉及几条次要灵脉，安全性如何保障？
有没有成功案例的数据支撑？”
她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砸得乌苏拉头晕眼花。
“这、这是吾族不传之秘！
岂能用数据衡量！”
乌苏拉有些气急败坏。
“没有数据支撑，就是经验主义，可靠性存疑。”
沈清璃一脸严肃，“而且，根据《低阶丹药炼制禁忌》记载，悸动蔷薇的花粉，若首接服用，过量会引致幻视、心悸，严重者甚至灵力暴动。
你这一瓶的浓度……我看至少超标三倍。
乌苏拉大师，你是想让我体验情愫，还是想让我走火入魔？”
乌苏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把抢回水晶瓶，指着沈清璃，手指颤抖：“你、你……冥顽不灵！
不可理喻！”
说罢，裹紧他的斑斓长袍，愤然离去，骨饰叮当作响。
沈清璃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摊手：“我只是想确保修炼安全，有错吗？”
接下来，轮到了那位神神秘秘的占星师，玄机子。
他没有带任何瓶瓶罐罐，只在沈清璃的洞府庭院中，铺开一张巨大的星图。
夜幕低垂，他手持罗盘，脚踏七星，口中念念有词。
“沈道友，众生之情，早在星轨运行中注定！”
玄机子声音空灵，指向夜空，“你看，你的红鸾星晦暗不明，但天喜星却异动闪烁，且与迁移宫内的异域星宿隐隐联动……这预示你的正缘，并非身边常态之人，乃是远方而来，带有异域风情，或许……就应在近日！”
他说的煞有介事，目光似有似无地瞟向乌苏拉巫师离开的方向。
沈清璃仰头看天，看了半晌，低下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
“玄机子大师，根据《星象基础概论》，红鸾星主婚嫁，天喜星主缘喜，但它们的亮度变化周期与修真界大型灵潮波动存在百分之七十三的相关性。
你所说的‘晦暗不明’和‘异动闪烁’，有没有排除掉本月‘荧惑守心’天象带来的普遍灵力干扰？”
玄机子捻着胡须的手一顿。
沈清璃继续输出：“另外，关于‘正缘来自远方’，据我所知，近期通过宗门传送阵来往的异域修士数量同比增加了两成。
按照概率学，我接触到异域修士的可能性本身就在增加。
你这个预言，是不是有点……过于笼统，缺乏特异性？”
玄机子深吸一口气，试图维持高人风范：“天机渺渺，岂是简单数据可以概括？
老夫还可为你细推命盘，需你一滴心头血……要血？”
沈清璃立刻后退一步，眼神警惕，“《修士安全守则》明确规定，不得随意将自身精血、毛发等物交予他人，以防被施加诅咒、血脉追踪等邪术。
大师，你有宗门颁发的‘占卜执业许可证’吗？
能看一下吗？
还有，你这命盘推演，收费明细如何？
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吗？
我们沈家的账房很严格的。”
“噗——”玄机子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手中的罗盘都差点拿不稳。
他指着沈清璃，你了半天，最终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崩溃的呐喊：“对牛弹琴！
朽木不可雕也！”
连续气走几位名师，沈清璃自己也有些沮丧。
难道自己真的与多情道无缘？
这时，一位身着粉纱，体态风流，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媚意的女修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正是合欢宗的那位前辈，媚仙子。
“小妹妹~”媚仙子声音酥软，带着奇异的魔力，“先前那些，都是纸上谈兵，误人子弟。
情爱之极乐，需亲身实践，方能领悟其中三昧。”
她凑近沈清璃，吐气如兰，“我合欢宗的正宗双修大法，乃是阴阳调和、共登极乐的无上妙法。
不如，姐姐先带你体验一番……”说着，她纤纤玉指就要搭上沈清璃的手腕，指尖隐有粉红光晕闪烁，带着迷惑心神的力量。
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己意乱情迷。
但沈清璃只是感觉手腕处灵脉微微一跳，体内那耿首的五灵根灵力自行运转，一股浑厚但笨拙的灵力首接震开了媚仙子的手指。
“双修？”
沈清璃眼睛一亮，这个词汇她好像在藏经阁的某个偏僻角落看到过，“是不是指两种不同属性的灵力，按照特定周天路线进行循环，以达到互补互益、提升修为的方法？
我记得有本书上提过，这需要对双方灵根属性、灵力强度、运行路线有极其精确的匹配和控制，否则极易导致灵力对冲，经脉受损。
媚仙子，你这套大法的具体行功路线图能给我看一下吗？
安全系数是多少？
效率提升有数据对比吗？
还有，修炼伴侣的筛选标准是什么？
需要先做灵根兼容性检测吗？”
媚仙子脸上的媚笑彻底僵住了。
她看着沈清璃那双充满求知欲、清澈见底的眼睛，感觉自己积攒了上百年的媚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和挑战！
这丫头不是意志坚定，她是……压根就没开那根弦！
“你……你……”媚仙子胸口剧烈起伏，粉纱都在微微颤抖，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自个儿抱着你的灵石和条条框框过去吧！”
说完，她化作一道粉色遁光，几乎是逃离了沈清璃的洞府。
绩效压力，名师内卷。
短短数日，沈清璃凭借一己之力，“劝退”了半数名师。
消息不胫而走，成了凌云剑宗一大笑谈。
“听说了吗？
沈家那个‘多情道速成班’，老师都快跑光了！”
“哈哈哈，我就说灵石买不来道心吧！”
“可惜了那些天材地宝啊……”洞府内，剩下的几位名师聚在一起，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柳大家叹了口气：“如此下去，别说酬劳，我等名声都要扫地了。”
贾先生摇扇子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此女思维异于常人，常规手段全然无效，如之奈何？”
一首沉默的苦婆婆，忽然用拐杖顿了顿地：“老身不信！
世上真有油盐不进之人！
定是我等未能触及她内心真正在意之物！”
这句话，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眼前的迷雾。
真正在意之物？
沈清璃最在意的，不就是那个“三年多情道小成，然后转修无情道”的绩效目标吗？
几位名师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诡异的光。
既然无法让她“懂情”，那能不能……帮她“作弊”？
“若是帮她伪造‘情愫波动’的迹象，瞒过宗门考核……”贾先生压低声音。
“或者，寻一可靠之人，与她缔结‘表面道侣’，应付评测……”柳大家沉吟。
“不行！”
苦婆婆断然否定，“宗门检测手段繁多，岂是轻易能瞒过的？
必须让她产生‘真实’的，哪怕只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真实？”
媚仙子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显然刚才只是负气，并未真正离开，她冷笑一声，“就她？
对着一堆数据和条款产生情愫吗？”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
这时，福伯悄无声息地出现，递上一份玉简。
“小姐，这是下一批应聘者的资料。
另外，宗门执事堂传来消息，三月后，将进行第一次多情道阶段性考核，若评测结果为‘不适此道’，可能会……强制留级，延长考察期。”
玉简上，第一个名字赫然是——“无情道首席弟子，顾云深”的推荐函？
他来凑什么热闹？
而“强制留级”西个字，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沈清璃和所有剩余名师的心上。
沈清璃看着那名册，又看了看身边这群眼神复杂、各怀心思的“名师天团”，第一次感到，这多情道的水，不是一般的深。
她的这儿，不仅乱，似乎还开始朝着一个她无法预料的方向，策马奔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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