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南行,官道尘土飞扬。
江安闭目靠在车厢内,看似养神,脑中却在飞速运转,梳理着原主的记忆碎片与大夏朝的政局脉络。
皇帝年老多疑,诸皇子争斗渐烈。
三皇子母族势大,对兵权尤为热衷。
北疆三十万边军,乃是大夏最精锐之力,原主江安出身寒门,凭借军功擢升,不涉党争,只知戍边杀敌,反而却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功高震主,又不肯站队……”江安心中冷笑,“在现代公司里,这种只干活不站队的技术大牛,往往也是第一个被清洗的对象。”
原理相通,只是这里的代价是性命。
“大将军,”车窗外,传来亲兵队正赵虎压低的声音,“王瑾那阉狗刚才又派人往前头探路了,鬼鬼祟祟的。”
江安眼皮都未抬,“让他探。
我们走我们的。”
“可是……”赵虎语气担忧,“末将怕他们途中使什么绊子。”
“放心,”江安声音平淡,“在拿到北疆兵权确切归属之前,三皇子比我们更不希望我‘意外’死在路上。”
王瑾是皇帝的人,但这一路,三皇子定然也安排了耳目。
皇帝要的是平稳交接兵权后再处死他,而三皇子,既要他死,更想趁机将边军兵权抓在自己人手里。
这其中的微妙差别,就是他的操作空间。
队伍行至一处岔路口,稍作休整。
王瑾骑着马过来,皮笑肉不笑:“江大将军,前头有两条路,一条官道平坦,但需多绕行两日;一条是山道,近便些,只是不太太平。
您看……”他把选择权抛过来,看似尊重,实则试探。
江安掀开车帘,目光扫过那两条蜿蜒向前的路,如同看待两个不同的商业并购方案。
“走山道。”
他没有任何犹豫。
王瑾一愣,他本以为江安会选择更稳妥的官道。
“大将军,那山道听闻近来有流寇出没……区区流寇,能比北狄骑兵更凶悍么?”
江安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王公公若是怕了,可走官道,江某自行山道便是。”
王瑾脸色一僵,干笑两声:“大将军说笑了,咱家奉旨押送……自然是跟着大将军。”
他心里暗骂,这江安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但面上却不敢表露。
选择山道正合他意,路途险峻,更容易“出意外”。
休整完毕,队伍转入山道。
山路崎岖,林木渐深。
江安唤来赵虎,低声吩咐了几句。
赵虎先是愕然,随即重重点头,领命而去。
不久,队伍后方隐约传来几声布谷鸟叫,长短有序,重复了三遍。
这是边军斥候常用的简易信号。
江安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那几声鸟叫,是他出发前与几名绝对心腹约定的暗号之一,意思是“按计划行事”。
他布下的棋子,己经开始动了。
那封送往东南的“军报”,是给原主一位早年因伤退出边军,如今在东南水师担任闲职的旧部。
那人欠原主一条命,且对朝廷党争深恶痛绝。
信中所写,并非求救,而是“托孤”,将北疆几位值得栽培的年轻将领,托付其照拂。
此举,一是试探此人是否仍可信,二是借水师系统,将北疆被构陷的风声,用另一种方式传递出去。
而那封藏在皮货中的密信,则是给京城一位看似中立,实则与三皇子有隙的御史。
信中“不经意”地提及,副将孙猛近期与三皇子府中人来往密切,并“担忧”北疆防线因主帅被拘而出现漏洞。
这枚棋子,是用来在京城搅浑水的。
至于身边这些亲兵……江安目光扫过车窗外那些沉默而警惕的身影。
他们是种子,是火种。
只要他们有一人能活着回到北疆,将今日之冤屈与主帅的镇定传递回去,那三十万边军心中埋下的,就不仅仅是愤怒。
天色渐晚,山林中雾气弥漫。
王瑾下令在一处相对平坦的背风坡扎营。
篝火燃起,映照着众人神色不一的脸。
江安坐在火堆旁,慢条斯理地啃着一块干粮,与周围或紧张、或疲惫的气氛格格不入。
王瑾坐在不远处,眼神闪烁,时不时瞥向黑暗的林子深处。
突然——“嗖!
嗖嗖!”
几声尖利的破空声从林中袭来!
“敌袭!”
赵虎暴喝一声,猛地拔刀,亲兵们瞬间结阵,将江安护在中心。
箭矢大多射空,只有一名禁卫胳膊中箭,惨叫着倒地。
“保护公公!
保护大将军!”
场面一时混乱。
王瑾吓得脸色发白,被两名禁卫拖着躲到马车后。
黑暗中,影影绰绰冲出数十个手持钢刀、衣着杂乱的身影,呼喝着冲杀过来,目标明确,首指江安所在的方位!
“是山匪?”
赵虎格开劈来的一刀,怒吼。
江安被亲兵们死死护住,他冷静地观察着那些“山匪”。
动作狠辣,配合默契,进攻章法隐隐带着军中的影子。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鱼儿,这么快就上钩了。
只是不知道,是三皇子沉不住气,还是那位王公公,自作聪明?
“结圆阵!
向外御敌!”
江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亲兵耳中,“赵虎,带人护住左翼,他们左翼的人下盘不稳。”
他的指令精准而迅速,仿佛仍在指挥千军万马。
亲兵们精神一振,依令而行,阵型瞬间稳固不少。
厮杀声、金铁交鸣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江安站在阵中,目光越过搏杀的人群,看向那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这第一波试探,他接下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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