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整个人撞进一个坚硬而冰冷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的雪松冷香,不带丝毫人间的烟火气。
这味道干净得过分,像是冬日里被冻结的山巅,纯粹,却也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赌对了。
傅砚辞没有推开她。
这短暂的接触,对苏晚而言是计划成功的信号,对另一个人来说,却不啻于一场十二级的地震。
“砚辞!”
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现场诡异的寂静。
秦朗瞬间从沙发上弹射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惊骇与不敢置信,像是看见自家养了多年的洁癖雪狼,主动叼回来一只来路不明的小狐狸。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傅砚辞与苏晚接触的皮肤上——傅砚辞那只扶住苏晚腰肢的手,以及苏晚为了稳住身形而下意识抓着他西装前襟的手。
完了!
秦朗脑子里警铃大作。
京圈里谁不知道,傅家这位继承人,傅砚辞,有着一个近乎怪癖的毛病——严重的女性过敏症。
这不是什么心理上的矫情,实打实的生理反应。
任何女性的触碰,哪怕只是衣角摩擦,三秒之内,他皮肤上便会泛起刺目的红疹,继而呼吸困难。
这些年,多少名媛想尽办法靠近,最终都狼狈地被他这身“铜墙铁壁”反弹回去。
秦朗己经做好了下一秒就掏出抗过敏药,并呼叫私人医生的准备。
三秒过去了。
五秒过去了。
十秒过去了。
傅砚辞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扶着怀中女人的手稳如磐石,深邃的眼眸垂下,视线落在苏晚身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迹象。
他那身剪裁精良的意大利手工西装,依旧平整如初,没有任何狼狈。
秦朗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几乎是扑到傅砚辞身边,像个焦急的质检员,一把抓住傅砚辞的手腕,将他的袖口向上猛地一推。
光洁、冷白的手臂皮肤暴露在灯光下,细腻得看不见毛孔,没有任何红疹,连一丝泛红的迹象都没有。
“……没、没事?”
秦朗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颠覆世界观的震撼。
他抬头,看向自家发小的脸,傅砚辞的呼吸平稳,眼神清明,除了比平时更冷冽几分,毫无异状。
这怎么可能?
傅砚辞没有理会秦朗的一惊一乍。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怀里这个小小的、温软的身体上。
很奇怪的感觉,没有预想中的排斥与恶心,反而……有一种久违的、安宁的熟悉感。
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清晰地聚焦在苏晚的脸上。
灯光下,女孩的脸颊因为惊慌而泛着淡淡的粉,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正不安地眨动着,长而卷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投下小片阴影。
她咬着下唇,一副做错了事又不知所措的可怜模样,像只淋了雨而被主人抓个正着的小猫。
很会演。
傅砚辞在心里给出了一个客观的评价。
从她出现在这个角落,到服务生“意外”的踉跄,再到她倒向自己的角度,一切都精准得如同计算过。
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这是他的第一判断。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打破了他二十多年来的铁律。
苏晚此刻内心也在疯狂刷屏。
快看!
快看我!
发现我的与众不同了吗?
大佬!
我就是你的天选解药啊!
秦朗这个助攻可以,表情太到位了,震惊中带着三分茫然,茫然中又带着七分见了鬼的荒诞,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大佬你看我的眼神怎么跟看一件待估价的古董似的?
别估了,跳楼大甩卖,不要998,不要888,只要你一句话,终身庇护带回家!
表面上,她却只是慌乱地从傅砚辞怀里挣脱出来,往后退了一小步,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对……对不起,傅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恰到好处地抬头,眼眶微红,将一个受尽委屈、走投无路之下慌不择路的落魄千金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傅砚辞看着她,黑沉的眼眸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种审视的、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让苏晚觉得自己的社畜伪装仿佛被一层层剥开。
“砚辞,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朗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指着苏晚,又指了指傅砚辞,舌头都有些打结,“你对她……没反应?”
傅砚辞终于收回了目光,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个字,却像一颗深水炸弹,在秦朗心里炸开了花。
他看向苏晚的眼神彻底变了,从最初的戒备,变成了极度的惊奇和探究,仿佛在看什么史前生物。
“苏小姐,是吧?”
秦朗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你……以前认识我们砚辞?”
“不认识。”
苏晚怯生生地摇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我只是……只是听说过傅先生。”
内心OS:认识啊!
太认识了!
你未来的老婆,你孩子的妈,你家户口本上板上钉钉的女主人!
但我现在不能说。
秦朗显然不信,还想再问些什么,被傅砚辞一个冷淡的眼神制止了。
傅砚辞的目光重新落回苏晚身上,这一次,那目光里少了几分冰冷的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大提琴的最低音。
“你叫什么名字?”
来了!
苏晚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求生计划,己经成功迈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
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柔弱又坚定:“我叫苏晚。”
傅砚辞看着她,缓缓地、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深邃的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唯一的例外。
这个认知,像一颗石子投入他死寂了多年的心湖,还未激起滔天巨浪,却己然荡开了一圈又一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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