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陈渊像一座自我封闭的孤岛。
他不再回应林薇任何形式的靠近，甚至在她投来关切目光时，刻意地偏开头，或者提前起身离开座位。
他把自己缩进了一个更坚硬的壳里，用沉默筑起更高的墙。
然而，麻烦不会因为他的退让而停止。
最近一次数学测验的成绩公布了。
陈渊的名字，赫然排在榜首。
那鲜红的、接近满分的分数，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甩在了某些人脸上。
他解题思路清晰，步骤简洁，连最苛刻的数学老师都在课堂上公开表扬了他。
课间，陈渊起身去厕所。
他尽量低着头，想减少一切不必要的关注。
刚解决完，转身准备去洗手，一个很高的身影便堵在了洗手池和他之间，彻底挡住了去路。
是余鹤清。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眼神像打量一件碍眼的物品。
“可以啊，大学霸。”
余鹤清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冰冷冷的嘲讽，“数学考那么好，想出风头？”
陈渊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他想从旁边绕过去，余鹤清却移动脚步，再次挡住。
“跟你说话，你没听见？”
余鹤清的声音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上课预备铃尖锐地响了起来。
厕所里其他几个正在闲聊或者抽焉的学生，立刻掐灭焉头，匆匆忙忙地洗了手，离开了厕所。
没有人多看被堵在里面的陈渊一眼，仿佛他并不存在。
很快，厕所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水龙头没有关紧的“滴答”声，以及外面隐约传来的、奔向教室的脚步声。
最后一个人离开时，还顺手带上了厕所的门。
“哐当”一声轻响，空间被隔绝。
这里，只剩下他和余鹤清。
一种不祥的预感抓住了陈渊的心脏。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是不够深刻。”
余鹤清站首了身体，一步步逼近，“你是不是觉得，不跟林薇说话，就没事了？”
陈渊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抵住了冰凉的瓷砖墙壁。
没有多余的废话，余鹤清猛地一拳砸在他的腹部。
陈渊痛得弯下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紧接着，是更密集的拳脚，落在他的背上、腿上，很多地方还是旧伤未愈。
陈渊试图反抗，但他营养不良导致身体力量悬殊，加上旧伤牵制，他很快就被余鹤清用蛮力死死按在地上，脸颊贴着潮湿的地砖。
“考得好？
嗯？”
余鹤清揪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来，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带着恶意的热气，“我警告过你，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他拖着几乎失去抵抗能力的陈渊，来到一个敞着门的隔间前。
里面是肮脏的坑，散发着浓重的氨水味和骚臭味。
余鹤清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用力将陈渊的头，狠狠地按向了马桶！
“唔——！”
陈渊瞳孔收缩，强烈的窒息感和无法形容的恶心感瞬间涌了上来。
他的口鼻瞬间被肮脏的马桶水淹没。
那股混合着清洁剂残渣和排泄物异味的水流，强行灌入他的鼻腔和喉咙。
他拼命挣扎，手脚胡乱地蹬踢，但余鹤清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几秒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就在陈渊感觉肺部快要炸开，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余鹤清猛地将他的头提了起来。
陈渊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开始剧烈地咳嗽、干呕。
他感觉鼻子和喉咙里全是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胃部痉挛着，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混合着他脸上的脏水，狼狈到了极点。
余鹤清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欣赏一件自己的杰作。
“记住我的话，”余鹤清的声音冰冷，带着强烈的威胁，“下次考试，如果分数再敢高过我，或者出现在前十名的名单里……”他顿了顿，弯下腰，凑近陈渊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不只是让你喝水了。
我会让你……吃屎。”
说完，他首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校服领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拉开厕所门，从容地走了出去。
厕所里，只剩下陈渊一个人。
他跪在马桶旁，还在无法控制地剧烈咳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那股令人绝望的恶臭。
鼻腔和气管被脏水呛得火辣辣地疼，胃里翻江倒海。
生理上的极度不适，混合着滔天的屈辱恨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他抬起头，透过被水模糊的视线，看向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如同落水狗一样的自己。
镜中的少年，脸色惨白，头发湿漉，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空洞。
不知过了多久，陈渊站起来，走去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自来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自己的头脸。
他用力搓揉着皮肤，仿佛想将那恶臭和屈辱一同搓掉。
水流顺着他的头发、脖颈淌进衣领，冰冷让他打了个寒颤，却也暂时压下了喉咙里那股翻涌的恶心感。
镜子里的人，脸色比刚才更苍白，眼眶通红，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像一只刚从水里捞起来的、濒死的动物。
他拖着湿透了大半的校服，踩着寂静的走廊，走向教室。
果然，是班主任的课。
看到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出现在门口，班主任的眉头立刻皱成了川字。
“陈渊！
你怎么回事？
上课铃响多久了才来？
还弄成这副样子！”
班主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责备，“有没有点时间观念？
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
陈渊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在厕所被好学生余鹤清把头按进了马桶？
谁会信？
或者说，信了，又能怎样？
他的沉默在班主任看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说话啊！
理由呢？”
班主任加重了语气。
陈渊依旧低着头，沉默得像一块石头。
“好，很好！”
班主任显然动了气，“既然不想说，那就出去站着！
好好反省！
这节课你不用听了！”
在全班同学或好奇、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陈渊默默地转身，走到了空旷的走廊上。
他背一靠上墙壁，就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
他还能感觉到额头有些发烫，视线也有些模糊。
走廊的风吹在他湿透的衣服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这一站，就是一整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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