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圈里开始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这令猪圈外的野狗突然兴奋起来，前爪扒着猪圈围墙疯狂摇晃，尖牙在暮色中闪着寒光。
张千注意到，一条野狗的眼睛里泛着丝丝红光。
之前听村里老人说过，吃过人肉的狗眼里会有红光，这种狗不可轻易招惹，不小心招惹了就一定把它打死，否则后患无穷。
“这是哪个偏僻地方，会有这么多野狗，还有吃到人肉的野狗。
这里的治安堪忧，周围环境定是恶劣的不行……”猪圈外传来木屐踩泥水的声响，那几条野狗才夹着尾巴窜进洼地边缘的芦苇丛。
养猪人佝偻的身影出现在猪圈外，手里还提着半桶没倒完的猪食。
养猪人先是被猪圈里反常的寂静弄得一愣，随即看见了母猪身下那团不再动弹的黑影。
于是他迈过猪圈围墙，顺手拿了根棍子向母猪走去。
母猪停止了舔舐小猪，发出愉悦的声音向养猪人迎了上去，希望养猪人能给它带来些好吃的。
养猪人用棍子驱赶了一下母猪，看向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小壮猪。
小壮猪身上己被挤着取暖的猪仔们踩满了灰扑扑的蹄印，扭曲的脖颈上有一道深紫色的淤痕，下颌以诡异的角度歪向一侧。
小壮猪几乎要突出眼眶的眼睛里映着漏雨的顶棚，眼角挂着一小片暗红，前蹄保持着刨地的姿势，嘴鼻糊满了红白相间的血奶混合物。
养猪人怒骂了一声“蠢猪”，提着小壮猪的后蹄提了起来，小壮猪脖颈垂向地面，拉长好多，骨头断处变细很多，掺着少许白色的血水顺着小壮猪的鼻尖流在了泥地上。
养猪人嘴里嘟囔着一连串的脏话，提着小壮猪走向猪圈外面，出了猪圈向远处走了十多米，将小壮猪的尸体扔向了一个深沟内。
旁边等候的野狗，没等养猪人离开便窜向小壮猪的尸体。
撕咬声骤然响起，血沫溅在枯草上。
挤在母猪身边的张千，依稀听到了野狗们争抢的吠叫，不由得身子一紧。
日子过得飞快，天气逐渐暖和了起来，小瘦猪因为持续的虚弱，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了。
终于，在一天清晨，刚刚醒来的张千发现了己经僵硬的小瘦猪，它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散开，映不出任何光亮。
小猪八九个，少了一个，太不显眼了，况且小瘦猪本就小小的一坨。
母猪没有对它多看一眼，其他小猪们似乎根本就看不见小瘦猪的存在，依旧拱挤着母猪的肚皮争抢奶水。
小瘦猪黑色的皮毛上，很快便印满了浅灰色的蹄印，像一簇枯叶被风卷过般凌乱。
“这些小猪们，大概没有其他的穿越者了吧。
要是有的话，我可一定要离它远远的。
像猪一样毫无同情心的人类，一定是个可怕的恶魔。”
张千边绕过小瘦猪僵硬的身体，边胡思乱想。
小瘦猪大概是必死的，养猪人毫不在意这头病弱的小猪何时断气，正如他不会在意昨天少喂的那瓢猪食。
小瘦猪尸体同样被养猪人扔进了深沟，引来的野狗，很快便将小瘦猪吃得骨头都不剩下。
这个穿越而来的小瘦猪，大概也是一个精干的人物，那么虚弱的身体还老是试图和其他猪仔争抢奶头。
日子虽然难捱，转眼间小猪们己经满月，小猪们的吃奶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断奶那日，母猪被驱赶至另一侧猪圈，小猪们挤作一团，发出尖细的哀鸣。
张千被挤到墙角里，耳边是养猪人粗鄙的笑骂与木桶撞击的哐当声。
满月后的小猪，不会那么脆弱了，虽然只剩下了八只小猪，可这也算不错的成绩了。
养猪人心情不错，和从村里叫来的帮工谈笑着。
养猪人谈起小壮猪的惨死时，一阵气愤，指着猪圈里的小猪，“那是头不错的猪，是这里面长得最大、最壮的一只。
要不是这母猪下崽比较多，我肯定提议杀了吃肉算了。”
张千终于发现了一些怪异，养猪人和村里的帮工应该不是现代人。
他们的服饰、发型和现代人差距太大了。
之前只是看到养猪人没有怎么在意，可几个人站到一块后差异便再也无法忽视。
粗布短打、束发挽髻，言谈间夹杂着陌生的话语，语法习惯也有些奇怪。
张千心底一沉，“莫非不只是穿越成了猪，还落在了某个未知的年代？”
一阵骚乱后，小猪仔们被转移到了比较开阔的猪圈内，一群小猪挤在了圈内一个墙角，不安地哼哼着。
张千巧妙地钻到了墙角处，挤来挤去的压力瞬间变轻不少。
张千实在是不喜欢小猪们挤来挤去的触感，那黏腻的体温和粗重的鼻息让他想起人类社会早己遗忘的拥挤地铁。
可是他也不能太过特立独行，否则容易引起养猪人的注意，万一被拎出去宰了，那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张千只得忍耐着身旁小猪的推挤，待在稍微不是那么拥挤的墙角，听着猪圈外陌生又熟悉的说话声，脑内一阵胡思乱想。
“大致能够确定，这里不是现代社会。
看这破烂、简陋的猪圈，这个社会的生产力水平大致也不会太高。”
“可是，弄清了所在年代，又有多少意义呢？
努力强壮自己的身体，可不能随意就死在了这里。
活下去，要努力让自己摆脱这讨厌的环境……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一个曾经的人类，如何能够适应去做一头猪？
我要足够强大，己不可能继续做人，那就修炼成妖，做个猪妖应该也很不错！”
“八戒，啊，对，猪八戒不就是个猪妖吗？
虽是错投猪胎引发的阴差阳错，那也是为后世猪妖们的修炼奠定了强大基础……”小猪们很快就被几个人，依次抓进了另一个比较宽阔的猪圈。
天气虽己异常暖和，可慌乱的小猪们仍不时挤作一团，颤抖着发出低微的哼鸣。
很快，小猪们陆续感到了饥饿来袭，纷纷朝着猪圈外嘶叫，声音尖细而急切。
它们要吃奶，肚子己经饿了。
不久之后，大概听到了小猪们的嘶吼，养猪人提了小半桶猪食来到了猪圈。
将猪食倒入一边的食槽内，便快速离开，不再理睬小猪们杂乱无章的嘶叫声。
养猪人走了之后，小猪们混乱的乱叫了一阵，开始有小猪到食槽旁尝试着吃些猪食来填饱肚子。
母猪吃猪食时，有好几个小猪都去尝过母猪吃的猪食，所以现在顺理成章地它们带头开始吃起了猪食。
很快张千身边的小猪开始陆陆续续地向食槽方向挪动，张千也只得随波逐流，拖着尚未长成的笨拙身躯缓缓前行。
张千终于看到了食槽内的猪食，比母猪吃的猪食要精细不少，是养猪人特意为小猪们调配的猪食。
大概是要吸引小猪们都去吃猪食，竟然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混杂着谷物与青草的气味。
“真的是要不当人了吗？
喝猪奶时还能勉强欺骗自己，喝猪奶就像喝牛奶一样。
这猪食怎么办？
真的要去吃吗？
可不吃猪食，大概率会落个饿死的下场……”张千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从前的滋味，舌尖却己触到那温热的猪食。
甜香裹着轻微的苦涩缭绕在鼻腔里，张千忽然没有那么抗拒去吃猪食了。
相较于猪奶，猪食的口感和味道自然要差上许多，“至少现在想要填饱肚子己不用观看母猪的脸色，真怕哪一天忽然就被母猪给咔嚓掉……”迫于饥饿的驱使，所有小猪都尝试吃过了猪食，有的吃了几口就不满的放弃了继续去吃，即使之前尝试吃过母猪猪食的几头小猪，也只吃了半饱便也跑回墙角开始哼哼乱叫。
小猪们不满地哼哼乱叫，没有引起养猪人的任何回应，相隔好几个猪圈的母猪却不停地吼叫并将猪圈的门顶的叮咣乱响。
“猪的情感，好难理解。
目睹、杀死某个小猪在自己眼前，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可仅仅是两处分隔，便感觉要生离死别一样。”
不过，相比之前的就餐环境，现在要好上不少了，没有了拥挤，混杂了粪便、体臭的气味也淡了很多。
而且，可以从此不必心含恐惧，这个猪圈内的猪仔们，没有一个可以真正威胁到自己。
“我要赶快吃饱，我要赶快变强，我要赶快掌控自己的命运；我要冲破现在这个荒缪的世界，我要重回原来的世界，做个无聊又苦逼的牛马。”
“猪的生活，真不是人过的！！”
很快张千就吃饱了，吃奶时总是吃不饱的限制终于解除了，终于可以掌握稍许的主动权了。
吃饱后的张千，为了不被太过关注，强迫自己还是走向了那个挤满小猪的墙角。
其他小猪看着这个吃饱肚子圆了一圈的家伙，纷纷主动让路，张千轻易钻进了两面靠墙的墙角。
趴到地上的张千，一下松弛下来，慢慢感受腹内食物转化为丝丝力量涌向全身。
忽然，张千感到脑内一阵恍惚，仿佛有某种古老的记忆正在苏醒，一帧帧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在意识深处闪现。
“西游系统，哈，哈！！
上天待我不薄，我也是有系统的人了！
爷，要开始起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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