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又像是凝固成了实质的琥珀，将每一个人都封存在震静的姿态里。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只有中央空调微弱的风声嘶嘶作响，反而更衬得这寂静骇人。
无数道目光钉在单膝跪地的陆宸和僵立原地的唐韵身上。
瀚海的投资总监张着嘴，手里的钢笔差点滑脱；陆宸带来的团队精英们，个个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眼神里的地震掩藏不住。
高岭之花陆宸，那个在谈判桌上杀伐决断、生活中冷淡疏离从无绯闻的陆宸，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一个对方公司的女实习生……单膝跪地系鞋带？
还说出了那样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黑名单？
什么黑名单？
陆总怎么会在这个叫唐韵的女孩子的黑名单里？
信息量过大，几乎要烧毁在场所有人的CPU。
唐韵只觉得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比校庆那天纽扣崩开时还要滚烫。
她能感觉到西面八方射来的视线，探究的、惊愕的、甚至带着点隐秘兴奋的。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脚却被刚刚系好的鞋带钉在原地——或者说，是被陆宸那双抬起来、深邃得不容置疑的眼睛钉住了。
那眼神里没有戏谑，没有玩笑，只有一种专注的、甚至带点压迫感的认真。
他还在等她的回答。
“陆总……”唐韵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您先起来。”
陆宸像是没听到，目光依旧锁着她，重复问道：“条件，答不答应？”
他身后，助理终于从石化状态中回过神，猛地咳嗽了一声，试图挽救这诡异的局面：“陆总，瀚海的方案……”陆宸一个眼风扫过去，助理瞬间噤声。
所有压力都给到了唐韵这边。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职业本能暂时压过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公事化：“陆总，合作案是否签署，应基于项目本身的评估和双方利益的共识，与我的个人社交账号无关。”
她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陆宸终于缓缓站起身，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站起来时带来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他理了理袖口，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个惊世骇俗的人不是他。
“有关。”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度，“我的心情，影响我的决策。
而唐同学你在我的黑名单里，严重影响我的心情。”
这是什么流氓逻辑？！
唐韵几乎要脱口而出，硬生生忍住了。
瀚海的投资总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笑着打圆场：“哈哈哈，陆总真是……真是风趣！
唐韵，还不快……”他想说“还不快把陆总放出来”，又觉得这话怎么说怎么不对劲，卡壳了。
陆宸没理会总监，只是看着唐韵，慢条斯理地补充：“或者，唐同学更希望我每天去你们公司楼下，举牌请求‘黑名单释放’？”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唐韵头皮一阵发麻。
她毫不怀疑这个男人真的做得出来。
他那种人，想要什么，大概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且手段莫测。
她咬了下唇内侧的软肉，细微的刺痛让她更清醒了些。
这场合作对鑫和很重要，不能毁在她手里。
而且……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陆宸，他眼底那抹势在必得的光让她明白，这只是个开始，她躲不掉。
“陆总，”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个职业假笑，“这是我的私事，我们可以会后……现在解决。”
陆宸打断她，语气温和，却斩钉截铁，“我的时间很宝贵。
唐同学的一句‘同意’或者‘不同意’，决定瀚海这个案子是立刻推进，还是无限期搁置。”
他把她逼到了悬崖边上，毫无转圜余地。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看着她。
鑫和总监的额角冒出了细汗，眼神里带着恳求。
唐韵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无奈的认命。
她默默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了几下。
几秒后，陆宸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一条新消息：“韵”己同意添加您为好友。
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很好。”
他收起手机，仿佛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从未发生，恢复成那个冷漠专业的投资人，“陈助理，把合同终版拿出来。
张总监，关于第三项风险对冲条款，我们再最后确认一下细节。”
他率先走回会议桌主位，姿态从容，仿佛刚才只是暂停喝了一口水。
谈判重启。
只是所有人的心思，显然都己经无法完全集中在合同条款上了。
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坐在对方团队末尾、努力缩小存在感却依然成为焦点的唐韵，以及主位上那个一脸淡漠、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做的陆宸。
会议终于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初步合作意向达成，具体细节后续由团队跟进。
双方人员起身，例行公事地握手告别。
轮到陆宸和唐韵时，他握住她的手，时间比其他人稍长了半秒。
他的手掌干燥温热，力道适中。
“唐同学，”他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拂过她的耳廓，“通过一下验证。
另外，备注名我不太满意。”
说完，他松开手，若无其事地转身，在身边团队的簇拥下离开。
唐韵站在原地，手心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点温度，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那个新通过的好友对话框里，第一条系统消息下面，静静躺着他刚刚发来的第一条信息。
只有一个字：陆宸紧接着，又一条：西装，什么时候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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