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外的官道上，尘土被两辆疾驰的马车扬起，车轱辘碾过碎石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惊得路边草丛里几只灰雀扑棱棱飞起，却没飞远，反倒绕着第一辆马车打了个转，叽叽喳喳地落在了车顶。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张十七八岁的脸，眉眼算不上多俊朗，却带着股温和的劲儿，正是方绝。
他抬头看着车顶那几只蹦跶的灰雀，嘴角不自觉弯了弯，伸出手指轻轻吹了声口哨——不是多响亮的调子，就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那几只灰雀像是听懂了，扑棱着翅膀从车顶飞下来，落在他伸出的手臂上，小爪子抓得轻轻的，还歪着脑袋用尖喙蹭了蹭他的指尖。
方绝笑着抬手，指尖拂过灰雀柔软的羽毛，“别跟着了，前面就到山口，你们去林子里找食吧。”
话音刚落，灰雀们像是真听懂了，又叽叽叫了两声，盘旋两圈才朝着远处的树林飞去。
“绝哥，你又招这些小东西。”
隔壁马车的车帘也被拉开，露出个圆脸少年，正是方圆。
他看着飞走的灰雀，有些无奈，“这都快到玄天宗了，要是被宗门里的师兄看到，还以为你玩物丧志呢。”
方绝放下手，笑着摇摇头：“它们又不碍事，就是过来凑个热闹。”
这话倒是不假。
自打方绝记事起，不管是天上飞的鸟，地上跑的兔，还是家里养的鸡猫狗，都格外亲近他。
小时候在院子里坐着，总能引来一群麻雀落在肩头；跟着家里长辈进山，连平时见人就跑的小狐狸，都会偷偷跟在他身后，把刚找到的野果子放在他脚边。
方家是青石镇有名的修仙世家，族里人提起方绝，总绕不开他这“天生招兽”的本事，都说他是“兽缘”好到了骨子里。
可偏偏，修仙看的是灵根资质，方绝的灵根只是最普通的“三灵根”，比上不足，比下也只是勉强过得去。
反观方圆，虽是旁支子弟，却有着不错的“双灵根”，是族里这一辈重点培养的对象。
这次族里要选两人去玄天宗拜师，思来想去，便把方绝和方圆凑了一对——说是让方绝跟着长长见识，也能让方圆路上有个伴，可谁都知道，这更多是因为方绝的灵根实在拿不出手，若不是他那特殊的“兽缘”，怕是连这去玄天宗的名额都捞不着。
方绝自己倒不在乎这些。
他从小就喜欢跟那些小兽待在一起，觉得比跟人打交道自在多了。
灵根差就差吧，能去玄天宗看看，说不定还能见到些山里见不到的奇兽，也挺好。
马车跑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渐渐出现了连绵的青山，山脚下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玄天宗”。
石碑旁站着两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弟子，腰间挂着佩剑，眼神锐利地打量着过往的车马。
“到了！”
方圆眼睛一亮，兴奋地拍了下车厢壁，“绝哥，我们到玄天宗了！”
方绝也坐首了身子，看向窗外。
只见那玄天宗山门依山而建，石阶从山脚一首延伸到云雾缭绕的半山腰，石阶两旁古木参天，偶尔能看到几只色彩斑斓的鸟儿在树枝间跳跃，还有些毛茸茸的小松鼠抱着松果，好奇地探出头看他们。
马车刚停稳，方绝刚要下车，就感觉脚边蹭过来个东西。
低头一看，是只浑身雪白的小兽，长得像猫又像狐，尾巴蓬松，眼睛是剔透的蓝色，正用脑袋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软声。
“这是……”方圆也看到了，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雪狐吧？
听说山里的雪狐都很警惕，怎么会主动凑过来？”
方绝弯腰，轻轻抱起那只小雪狐，小家伙在他怀里很乖，还用爪子扒了扒他的衣襟，像是在撒娇。
他摸了摸小雪狐的背，柔声道：“你家在这附近？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小雪狐像是听懂了，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发出更软的呜咽声。
“这位师弟，请注意分寸。”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方绝抬头，只见石碑旁的一个青衣弟子走了过来，眉头微蹙地看着他怀里的雪狐，“此乃山门附近的野生灵兽，虽无攻击性，但宗门规矩，不可随意逗弄，以免惊扰了它们的习性。”
方绝连忙把小雪狐放在地上，那小家伙却不舍地绕着他的脚边转了两圈，才一步三回头地跑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他对着那青衣弟子拱手道：“多谢师兄提醒，方才是我唐突了。”
那青衣弟子打量了方绝一眼，见他态度诚恳，脸色缓和了些，指了指旁边的石阶：“新来的弟子都从这边上去，到半山腰的接引处登记。
你们是哪个家族送来的？”
“回师兄，我们是青石镇方家的弟子，我叫方圆，他叫方绝。”
方圆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
青衣弟子点点头，没再多问，挥挥手让他们上去。
两人顺着石阶往上走，石阶很宽，两旁长满了奇花异草，时不时能听到林间传来清脆的兽鸣。
方圆一边走一边好奇地西处张望，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不愧是玄天宗，这气派就是不一样！
你看那棵树，都快有十个人合抱粗了吧？
还有那花，颜色真好看……”方绝也在看，不过他的目光更多是落在了林间的那些小兽身上。
一只彩色的鸟儿落在他面前的树枝上，歪着脑袋看他；一只小松鼠抱着松果，蹲在石阶边缘，像是在给他指路；甚至还有一条通体翠绿的小蛇，从他脚边缓缓爬过，路过时还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敌意。
这些小家伙像是都认识他一样，看得方圆目瞪口呆。
“绝哥，你这本事也太神了吧？”
方圆压低声音，凑到方绝身边，“连山里的灵兽都这么待见你！
刚才那小蛇，我看着都害怕，它居然对你没脾气？”
方绝笑了笑：“它们又不凶，就是好奇罢了。”
他这话没说错。
在他眼里，这些小兽就像邻居家的小孩，虽然长得不一样，脾气也不同，但只要你对它们好，它们就会对你敞开心扉。
不像有些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心里却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两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半山腰的接引处。
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平台，平台中央摆着几张桌子，几个身穿灰色道袍的弟子正在给新来的弟子登记信息，旁边还站着不少跟他们一样来拜师的少年少女，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脸上都带着兴奋和紧张。
“先去登记吧。”
方绝拉了拉还在西处打量的方圆，朝着登记桌走去。
登记的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师兄，见他们过来，抬头道：“姓名，出身，灵根资质。”
“方圆，青石镇方家，双灵根，金土属性。”
方圆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
那师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了点头，在册子上记下，然后看向方绝：“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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