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锦衣卫像个哑巴，一路无话，把我带到北镇抚司深处一个极僻静的小院。
院子紧邻着一栋看起来就年岁久远、门窗紧闭的二层小楼，门楣上挂着“案牍库”的牌子，空气里都飘着一股旧纸陈墨和淡淡防虫药草混合的味道。
他推开西厢房的门，言简意赅：“你就住这。
无事不得随意走动，尤其不准靠近案牍库。
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
需要什么，可告知送饭之人，但准不准，两说。”
说完，他像完成任务似的，转身就走，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屋里。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套粗木桌椅，一个掉了漆的衣柜，角落里放着洗漱用的木盆和布巾。
好在还算干净，窗户纸也完好，能透进光。
我瘫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听着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这座庞大衙门的低沉运作声，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包裹了我。
我真的……在明朝的北镇抚司里，有了个临时宿舍？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除了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卒按时送来还算不错的饭食（有菜有肉，比馒头强），没有任何人来找我。
陆绎仿佛忘了我这个人。
我也不敢瞎逛，大部分时间就窝在房间里，或者只在门口的小院里透透气，竖起耳朵捕捉着这座特务机构里流动的只言片语。
从那些零碎的信息里，我拼凑出那天下毒案的后续：管家和那位富商继室下了诏狱，等着他们的绝没什么好下场。
而“陆大人慧眼如炬，明察秋毫”的赞誉，则隐约在底层吏员中流传，没人提起我这个“天降妖女”在其中起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作用。
也好，低调保平安。
首到第三天下午，我正对着院子里一棵半枯的石榴树发呆，那个哑巴似的锦衣卫又出现了，依旧言简意赅：“大人召见。”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次不是在偏堂，而是在一间更像办公地点的值房里。
陆绎坐在堆满卷宗的案后，正低头写着什么。
他没穿飞鱼服，只是一身玄色常服，但那股迫人的气场丝毫未减。
“住得可还习惯？”
他头也没抬，声音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习惯，非常习惯！
感谢大人关照！”
我赶紧表态。
“嗯。”
他放下笔，拿起手边另一份薄薄的卷宗，递向我，“看看这个。”
我迟疑地上前接过。
卷宗纸张粗糙，上面的字是竖排繁体，读起来有点费劲。
内容是关于一桩看似普通的盗窃案：城南一富户家中珍藏的一对前朝玉璧失窃，现场门窗完好，无强行闯入痕迹，初步排查，内贼可能性极大。
但家中仆役丫鬟审了一圈，竟无一人露出破绽，案子卡住了。
我快速浏览完，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
“此案，”陆绎用指尖点了点桌面，“你怎么看？”
我愣住了。
这是……考我？
还是真要我用工？
我谨慎地回答：“大人，卷宗所言甚简，民女不敢妄断。
若要分析，需得更多细节，比如失窃库房的具体位置、锁具类型、当日人员走动、甚至…天气情况？”
他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满意，但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不错，尚未夸夸其谈。”
他站起身，“走吧。”
“去…去哪儿？”
“现场。”
我：“？？？”
半个时辰后，我站在了那户倒霉富人家的库房里。
库房位于宅院深处，门窗确实完好，锁也是最常见的铜锁，并无被撬痕迹。
家里主仆几十口人，此刻都惴惴不安地聚在院子里，由锦衣卫看守着。
陆绎负手立在库房中央，目光扫过几个空空如也的博古架，并不说话，显然在等我的“表演”。
压力山大。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自己代入柯南的状态，开始仔细观察。
地面灰尘有清扫痕迹，但略显凌乱。
博古架上的积灰厚度不一……我走到窗边，仔细看窗棂的缝隙，又蹲下研究门轴和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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