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坠梦长川水声渐涨，耳畔如沉钟低鸣。
许澜生浑身如坠冰窟，迷茫与混乱在血液中翻涌。
他只记得图书馆昏黄灯光下的一本残卷，一道突如其来的白光刺痛了眼眸。
下一瞬——天地翻覆，孤身漂浮在寒彻骨髓的黑暗里。
意识断续，呼吸仿佛也被这长川的水流撕扯开。
终于，他猛然一挣，窒闷的水咸苦灌入口鼻，窒息中本能挣扎。
就在他将沉没之际，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还不醒？”
模糊中，有陌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低沉中带着一丝不耐。
许澜生勉强睁开双眼，一片湿冷的夜色中，朦胧的轮廓渐渐聚焦。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眉目凌厉，青黑劲服沾满水渍。
他蹲在许澜生身侧，警觉地望向西周——他们在一条江边，立于嶙峋巨石与苍松如戟之间。
远方传来疏淡灯火，似有渔村人家隐约。
许澜生刚想说话，冷意侵体，一阵头晕，他的声音喑哑：“我……这是哪儿？”
青年斜睨着他，道：“长川渡口。
深夜坠江，不是疯子就是活腻了——你是哪一种？”
许澜生挣扎着起身，气息微喘。
大脑还停留在混沌的穿越、档案室、手机、电光火石交错的割裂感。
眼前古意浓烈的世界扑面而来，本能推使他收敛所有异样，只字未提前尘，反而勉强笑了笑：“不小心失足，劳兄台搭救，在下感激不尽。”
青年盯了他许久，道：“谎话拙劣。
不过救人一命，总比见死不救好。”
两人对峙片刻，气氛短暂凝滞。
外头江风渐劲，林影晃动间，传来断断续续的马蹄和低语。
青年陡然神色一变，低声道：“快，跟我来！”
他手中短刀隐现锋芒，疾步钻入崖下的乱石缝隙。
许澜生自知此地不可久留，只得咬牙跟上。
脚步踉跄，心中更是翻江倒海——此情此景，竟与他读过的那些武侠志怪极其相似，但又透着难以言喻的真实分量，江风寒、石苔滑，脚下的泥沙都仿佛能咬住人的脚踝。
两人寻得隐蔽处没多久，数骑黑衣人奔腾而过，马尾扫地，风带火浆。
马首之处，一人高声道：“江上搜遍，别让那人跑了！
对方伤了二管事，姚堂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青年微蹙眉，按住刀柄，眼底掠过一丝杀意，却终未轻举妄动。
等马队远去，周围风声只剩松涛渐息。
青年缓缓松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这帮人来路不善，若非你落水引来骚动，今夜怕是难过关。”
许澜生点头，努力整理脑中的线索，却愈发迷惑。
他回头看青年，问道：“方才那些人，是冲你来的？”
青年冷哼一声：“与你无关。
你若命大，走水路去石梁镇便可脱身。”
许澜生听罢，顿觉这青年一身疏离、自持锋芒，与他在现代见惯的迷茫同龄人截然不同。
他隐约察觉，自己身上也许早己牵涉进一场不属于自己的风暴，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夜色下，两人短暂沉默。
江水拍岸，汩汩作响，似低低私语。
忽有远处轻舟荡影，桨声潺潺，有渔翁披蓑收网。
江面月色如洗，映出对岸零零点点星火。
青年忽然嗤笑：“你既无事，不若就此别过。”
说罢，返身欲行。
许澜生厉声叫住：“等等！”
青年回头，目光带着不耐。
许澜生鼓起勇气，道：“承你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学名——在下许澜生，无以为报，还望告知大名。”
青年凝视他片刻，似有讶异，又似警惕。
半晌，他淡淡道：“陶少卿。”
话音刚落，江畔林间忽然传来微小的响动。
三名黑衣男子自阴影中现身，刀光一闪，封死二人退路。
“找到了！”
为首一人大喝，脚步疾掠。
陶少卿刀出如电，一个侧身闪避。
月色下刀锋流转银光，瞬间将扑来的黑衣人逼退半步。
许澜生被护在身后，内心一紧：他在现代虽练过格斗，眼下却知毫无胜算。
短兵相接之间，陶少卿身形极快，招法极简极凌厉。
他身法如雁，步步生风。
黑衣人配合默契，却被陶少卿左右牵制，一时陷入僵持。
许澜生看得惊心动魄。
黑衣人攻势渐急，其中一人招式诡秘，剑走偏锋，竟点向许澜生胸口。
陶少卿冷哼一声，反手一刀，逼得其连退三步。
借机低声道：“往东，水边石缝，快！”
许澜生咬牙冲出，脚步未稳，差点跌倒，但仍凭着本能朝水边奔去。
忽地脚下一滑，己滚至一块大石后。
水声盖过了远处的厮杀，他心跳如擂，不敢动弹。
此时，林中搏杀愈烈，陶少卿独力难支。
然而眼见许澜生己依言藏好，动作转为游斗，渐行渐远，引走剩余黑衣人。
夜色更深。
风渐止，江面氤氲出薄雾，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
许澜生喘息片刻，小心探头，见黑衣人踪迹己消，林间静谧。
只有那柄遗落在草丛中的断刀，映着月光，悄然滴血。
他扶着石面，心脏跳得厉害，而脑中所有现代常识，都宛如笑谈。
此地山水间的杀机、江湖里的规矩，己将他彻底裹挟。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适应这个世界，否则性命难保。
他捡起那柄断刀，手指因寒冷而微微发颤，但心里己然做下决定。
石梁镇的方向，在远方渔火明灭之间。
他记下陶少卿的名字，也记住了今晚的惊险。
而他，还有这陌生长川，注定不会只有今夜一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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